藝文類聚卷二十三   唐 歐陽詢 撰人部七【鑒誡】


  鑒誡
  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
  易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又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尚書曰帝曰來禹洚水儆予成允成功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又曰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又曰玩人喪德玩物喪志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不育于國不寶遠物則遠人格所寶惟賢則邇人安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又曰功崇惟志業廣惟勤位不期驕禄不期侈又曰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居寵思危又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又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
  毛詩曰惴惴小心如臨于谷又曰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左傳曰晉既勝楚范宣子立於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何以及此天命不于常有德之謂也又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又曰臧孫云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美疢不如惡石孟孫死吾亡無日矣
  禮記曰好田好女者亡其國
  孝經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論語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戒之在色及其壯也戒之在鬬及其老也戒之在得又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
  太公金匱曰武王問師尚父曰五帝之戒可得聞乎師尚父曰舜之居民上矜矜如履薄氷禹之居民上慄慄如恐不滿湯之居民上翼翼乎懼不敢息又曰吾聞道自微而生禍自微而成
  家語曰孔子去周而老子送之曰凡當世之士聰明深察而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辯宏大而危者好人之惡者也孔子曰敬奉敎又曰舟非水不行水入舟沒民非君不治民犯上則君危故君子不可不嚴也又曰顔回謂子路曰力猛於德而得其死者鮮矣子慎諸又曰以富貴而下人何人不與富貴而敬愛何人不親言不逆可謂知言矣又曰曾子曰狎甚則簡莊甚則不親是故君子之狎足以交其勸莊足以成禮而已矣
  韓詩外傳曰昔者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故無常安之國宣治之民得賢則昌不肖則亡夫明鏡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
  鄙語曰不知為吏視已成事前車覆後車誡又曰曾子曰君子有三言可實而佩也一曰無内疏而外親二曰身不善而怨他人三曰患已至而後呼天
  戰國策曰昔儀狄作酒而美進之於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絶旨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
  管子曰齊桓公與管仲鮑叔牙甯戚四人飲公曰何不為寡人夀鮑叔牙奉杯而起曰使公無忘在莒管仲無忘其束縛在魯甯戚無忘飯牛車下公避席再拜鬻子曰昔周公使康叔守殷戒之曰無殺不辜寧失有罪亦有無罪而見誅無有有功而不賞慎之
  晏子曰君子居必擇鄰遊必就士可以避患也又曰其文好者身必剥其角美者身見煞甘泉必竭直木必伐又曰夫爵益高者意益下官益大者心益小禄益厚者施益博又曰人之將疾必先不甘梁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
  孫卿子曰孔子對魯哀公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不危焉又曰得師者王得疑者覇自為謀莫已若者亡又曰伯禽將歸於魯周公謂伯禽曰君子力如牛不與牛争力走如馬不與馬争走智如士不興士争智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吾於天下亦不賤也常握髮吐飡以接天下士矣
  韓子曰西門豹性急佩韋以自緩董安于心緩佩帶以自急故能以有餘補不足以長續短之謂明主
  淮南子曰天下有至貴而非勢位也有至富而非金玉也有至夀而非千歲愿恕反性則貴矣適情知足則富矣明死生之分則壽矣
  說苑曰魏武侯浮西河中流謂吳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對曰在德不在險昔夏桀之君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不循仁政湯放之武侯曰善又曰有身貴而驕人者民去之位高而擅權者君惡之禄厚而不知足者患處之
  新序曰齊王聘田巴先生而將問政焉對曰政在正身正身之本在於羣臣王召臣臣改制鬋飾問於妾奚若妾愛臣諛臣曰佼臣臨淄水而觀然後自知醜惡也今齊之臣諛王者衆王能臨淄水見己之惡過而自改斯齊國治矣
  漢書楊惲失官居家治產業起室宅孫會宗戒之曰為大臣廢退當闔門惶恐為可憐之意不當通賓客有稱譽也
  東觀漢記曰馮勤遷司徒是時三公多見罪退上欲見令以善自殄乃因讌見令以善之曰朱浮上不忠於君下凌轢同列竟以中傷人臣放逐遭誅雖追加賞賜不足以償不訾之身忠臣孝子之覧照前世以為鏡誡能盡忠於國事君無二則爵賞光乎當世功名列於不朽可不勉哉又曰樊宏為人謙慎常戒其子曰富貴盈溢未有能終者天道惡滿而好謙前世貴戚皆明戒也保身全已豈不樂哉又曰班超為都護以任尚代超尚謂超曰君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宜有以誨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禁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及得下和宜陽為簡易寛小過揔大綱而已詩後漢傅毅迪志詩曰咨爾庶士迨時斯勗日月逾邁豈云旋復於穆我祖顯于殷國二迹阿衡克光其則咨予小子穢陋靡逮懼我世烈於兹以墜於戱君子無恒自逸徂年如流尠兹暇日
  魏陳王曹植矯志詩曰芝桂雖芳難以餌烹尸位素餐難以成名磁石引鐵於金不連大朝舉士愚不聞焉又矯志詩曰抱璧塗乞無為貴寶履仁遘福無為貴道鴛雛遠害不羞卑栖靈虬避難不恥汙泥都蔗雖甘杖之必折巧言雖美用之必滅濟濟唐朝萬邦作孚逢蒙雖巧必得良弓賢主雖智亦待英雄螳蜋見歎齊士輕戰越王軾蛙國以死獻道遠知驥世偽知賢覆之幬之順天之矩澤如凱風惠如時雨口為禁闥舌為機門機之開楛矢不追
  魏繁欽遠戍勸戒詩曰肅將王事集此楊土凡我同盟既文既武郁郁桓桓有規有矩務在和光同塵共垢各竟其心為國蕃輔誾誾衎衎非法不語可否相濟闕則云補又雜詩曰世俗有險易時運有盛衰老氏和其光蘧瑗貴可懷
  魏應璩雜詩曰細微可不慎隄潰自蟻隟腠理早從事安復勞鍼石哲人覩未形愚夫闇明白曲突不見賓燋爛為上客思願獻良規江海儻不逆狂言雖寡善猶有如雞跖雞跖食不已齊王為肥澤
  晉張華勵志詩曰仁道不遐德輶如羽求焉斯至衆鮮克舉復禮終朝天下歸仁若金受礪若泥在鈞進德修慧暉光日新
  晉潘安仁家風詩曰綰髮綰髮髮亦鬂止日祗日祗敬亦慎止靡專靡有受之父母鳴鶴匪和析薪弗荷隱憂孔疚我堂靡搆義方既訓家道頴頴豈敢荒寧一日三省
  晉嵇紹贈石季倫詩曰人生禀五常中和為至德嗜欲雖不同伐生所不識仁者安其身不為萬物惑事故誠多端未若酒之賊内以損性命煩辭傷軌則屢飲致疲怠清和自否塞陽豎敗楚軍長夜傾宗國詩書著明戒量體節飲食遠希彭聃夀虛心處冲默茹芝味醴泉何為昏酒色
  賦魏文帝戒盈賦序曰避暑東閣延賓高會酒酣樂作悵然懷盈滿之戒乃作斯賦惟應龍之將舉飛雲降而下征資物類之相感信貫徹之通靈何今日之延賓君子紛其集庭信臨高而增懼獨處滿而懷愁願羣士之箴規博納我以良謀
  吳楊泉贊善賦曰伊善惡之所施乃禍福之為階行德安而保身忘為害而自危故先民之有作執温恭而不虧云顔冉之遭命怪禍福之参差夫二賢之履道歷千載而見知身既沒而名存厥復戚乎何為夫死生之有命非神明之所規故積善之家厥福惟昌積惡之門必有餘殃是以趙武好善厥胤以長三郄好勝厥身以亡古人從善如不及去惡如探湯何福德而難值而禍惡之易當
  贊晉戴逵申三復贊曰嗜好深則天機淺名利集則純
<子部,類書類,藝文類聚,卷二十三>白離如此故識鑒逾昏驕淫彌太心與慎乖則理與險會然後役智以御險履險以逃害故陰陽寇其内人力攻其外陰陽結則金石為之消人事至則雖智不足賴若然者雖翠幄華堂焉得而康之列鼎重味焉得而嘗之
  周庾信周公伯禽贊曰伯禽居魯鳴玉來朝周公問政治國風謡北山有梓南山有橋禮容雖備俯仰無驕箴梁武帝凡百箴曰凡百衆庶爾其聽之事無大小先當熟思思之不熟致成反覆其心不定不可施令是曰亂常是曰敗政弗止辱身亦喪厥命勿恃爾尊驕慢淫昏勿謂爾貴長夜荒醉日不恒中月盈則虧履邪念正居安思危莫言爾賤而不受命君子小人本無定性莫言人微而以自輕水清照静表直形端近取諸身無假遠觀猗歟哲人勿謂斯難
  訓晉潘岳兩階銅人訓曰言之有臧託乎多士言之不臧絶之由已無曰莫傳宣于四海無曰莫聞響振萬里樞機之發榮辱之徵怨豈在大纎芥是興
  誡漢東方朔誡子曰明者處世莫尚於中優哉游哉與道相從首陽為拙柳下為工飽食安步以仕代農依隱玩世詭時不逢是故才盡者身危好名者得華有羣者累生孤貴者失和遺餘者不匱自盡者無多聖人之道一龍一蛇形見神藏與物變化隨時之宜無有常家後漢鄭玄戒子曰宿業襄落仍有失誤年入此歲而七十矣於禮可傳家事今我告爾以老將閑居以安性覃思以終業非拜國君之命問族親憂患展敬墳墓春秋観省野物胡常扶杖出門乎家事大小汝一承之求為君子之道鑚研勿替敬順威儀以近有德顯譽成於僚友德行立於已志可不深念耶
  後漢高義方清誡曰天長而地久人生則不然又不養以福禄全其夀年飲酒病我性思慮害我神美色伐我命利慾亂我真神明無聊賴愁毒於衆煩中年棄我逝忽若風過山形氣各分離一往不復還上士愍其痛抗志淩雲煙滌蕩棄穢累飄邈任自然退修清以淨存吾玄中玄澄清剪思慮泰清不受塵恍惚中有物希微無形端智慮赫赫盡谷神綿綿存
  魏王肅家誡曰夫酒所以行禮養性命歡樂也過則為患不可不慎是故賓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先王所以備酒禍也凡為主人飲客使有酒色而已無使至醉若為人所強必退席長跪稱父戒以辭之敬仲辭君而况於人乎為客又不得唱造酒史也若為人所屬下坐行酒隨其多少犯令行罰示有酒而已無使多也禍變之興常於此作所宜深慎
  魏王昶家誡曰夫立功者有二難功就而身不退一難也退而不静務伐其功二難也且懷禄之士躭寵之臣苟患失之何所不至若樂毅帥弱燕之衆東破強齊收七十餘城其功盛矣知難而退保身全名張良杖劒建策光濟大漢辭三萬戶封學養性之道棄人間之事卒無咎悔何二賢綽綽有餘裕哉治家亦有患焉積而不能散則有鄙吝之累積而好奢則有驕上之罪大者破家小者辱身此二患也
  魏荀爽女誡曰詩云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明當許嫁配適君子竭節從理昏定晨省夜臥早起和顔悦色事如依恃正身潔行稱為順婦以崇螽斯百葉之祉婚姻九族云胡不喜聖人制禮以隔陰陽七歲之男王母不抱七歲之女王父不持親非父母不與同車親非兄弟不與同筵非禮不動非義不行是故宋伯姬遭火不下堂知必為災傅母不來遂成於灰春秋書之以為高也
  魏程曉女典篇曰丈夫百行以功補過婦人四敎以備為成婦德闕則仁義廢矣婦言虧則辭令慢矣婦工簡則織絍荒矣是以禮有功宫家室之敎詩有牖下蘋藻之奠然後家道諧允儀表則見於内若夫麗色妖容高才美辭貌足傾城言以亂國此乃蘭形棘心玉曜凡質在邦必危在家必亡
  晉嵇康家誡曰人無志非人也但君子用心有所准行當量其善者擬議而後動若心之所之則口與心誓守死無二恥躬不逮期在必濟若心疲體懈或牽於外物或累於内欲不堪近患不忍小情則議於去就議於去就則二心交争二心交争則向所以見役之情勝矣或有中道而廢或有未成而敗以之守則不固以之攻則怯弱與之誓則多違與之謀則善泄臨樂則肆情處逸則極意故雖榮華熠熠無結秀之勤終年之勤無一日之功斯君子所以歎息也若夫申胥之長吟夷叔之全潔展季之執信蘇武之守節可謂固矣故以無心守之安而體之若自然也乃是守志盛者也
  吳姚信誡子曰古人行善者非名之務非人之為心自甘之以為已度嶮易不虧始終如一進合神契退同人道故神明祐之衆人尊之而聲名自顯榮禄自至其勢然也又有内折外同吐實懷詐見賢則暫自新退居則縱所欲聞譽則驚自飾見尤則棄善端凡失名位恒多怨人而害善怨一人則衆人疾之害一善則衆人怨之雖欲䧟人而進已不可得也祗所以自毁耳顧真偽不可掩褒貶不可妄舍偽從實遺已察人可以通矣舍已就人去否適泰可以弘矣貴賤無常唯人所速苟善則匹夫之子可至王公苟不善則王公之子反為凡庶可不勉哉
  吳陸景戒盈曰富貴天下之至榮位勢人情之所趨然古之智士或山藏林竄忽而不慕或功成身退逝若脫屣者何哉盖居高畏其危處滿懼其盈富貴榮勢本非禍始而多以凶終者持之失德守之背道道德喪而身隨之矣是以留侯范蠡棄貴如遺叔敖蕭何不宅美地此皆知盛衰之分識倚伏之機故身全名著與福始卒自此以來重臣貴戚隆盛之族莫不罹患搆禍鮮以善終大者破家小者滅身唯金張子弟世履忠篤故保貴持寵祚鍾昆嗣
  蜀諸葛亮誡子曰夫君子之行静以脩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静無以致遠夫學須静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慆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治性年與時馳意與歲去遂成枯落悲歎窮慮將復何及
  晉李克起居誡曰温良恭儉仲尼所以為貴小心翼翼文王所以稱美聖德周達無名斯亦聖中之目也中人而有斯行則亦聖人之一隅矣而末俗謂守慎為拘????退慎為怯弱不遜以為勇無禮以為達異乎吾所聞也誥宋顔延之庭誥曰若能服温厚而知穿弊之苦周明之德也厭滋旨而識空嗛之急仁恕之功也豈與夫比髮膚於草石方手足於飛走者同其意哉罰慎其濫惠誡其偏罰濫則無以為罰惠偏則不如無惠嫌或疑心誠亦難分動容竊鉄束裝盗金又何足論也是以前王作典明慎議獄而僭濫易意火含煙而煙妨火桂懷蠧而蠧殘桂然火勝則煙滅蠧壮則桂折故性明者欲簡嗜繁者氣昏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知其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知其臭與之變矣唯夫金貞玉粹者乃能處而不汙其身耳故曰丹可滅而不能使無赤石可毁而不能使無堅苟非丹石之性必慎浸染之由
  銘後漢崔瑗座右銘曰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俗譽不足慕唯仁為紀綱隱身而後動謗議庸何傷無使名過實守愚聖所臧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在涅貴不緇曖曖内含光硜硜鄙夫介悠悠故難量慎言節飲食知足勝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
  魏卞蘭座右銘曰重階連棟必濁汝真金寶滿室將亂汝神厚味來殃艷色危身求高反墜務厚更貧閉情塞欲老氏所珍周廟之銘仲尼是遵審慎汝口戒無失人從容順時和光同塵無謂冥漠人不汝聞無謂幽冥處獨若羣不為福先不與禍鄰守玄執素無亂大倫常若臨深終始惟純
  書漢劉向誡子書曰汝豈有厚德蒙恩甚厚將何以振董生有云弔者在門賀者在閭言有憂則恐懼敬事敬事則必有善功而福至也又曰賀者在門弔者在閭言受福則驕奢驕奢則禍至故弔隨而來齊頃公之始藉霸者之餘威輕侮諸侯虧跂蹇之容故被鞍之禍遁服而亡所謂賀者在門吊者在閭也兵敗師破人皆弔之恐懼自新百姓愛之諸侯皆歸其所奪邑所謂弔者在門賀者在閭
  後漢張奐誡兄子書曰汝曹薄祐早失賢父財單藝盡今適喘息聞仲祉輕傲耆老侮狎同年極口恣意當崇長幼以禮自持間燉煌有人來同聲相道皆稱叔時寛仁聞之喜而且悲喜叔時得美稱悲汝得惡論經言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恂恂者恭謙之貌也經難知且自以汝資父為師汝父寜輕鄉里耶年少多失改之為貴蘧伯玉年五十見四十九年非但能改之不可不思吾言不自克責反云張甲謗我李乙怨我我無是過爾亦已矣
  後漢司馬徽誡子書曰聞汝充役室如懸磬何以自辨論德則吾薄說居則吾貧勿以薄而志不壯貧而行不高也
  後漢馬援誡兄子書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而口不可得言也好論議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復言者施衿結褵申父母之誡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公正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之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飭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
  後漢崔駰與竇憲書曰駰聞交淺而言深者愚也在賤而望貴者惑也未信而納忠者謗也皆所不宜而或蹈之者思效其區區憤盈而不能已也竊見足下體淳淑之姿躬高明之量意美志厲有尚賢之風駰幸得充下館序後陳是以竭其拳拳敢進一言傳曰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傲生富貴而能不驕傲者未之有者也魏王脩誡子書曰自汝行之後恨恨不樂何者我實老矣所恃汝等也皆不在目前意遑遑也人之居世忽去便過日月可愛也故禹不愛尺璧而愛寸陰時過不可還若年大不可少也欲汝早之未必讀書并學作人欲令見舉動之宜觀高人遠節志在善人左右不可不慎善否之要在此際也行止與人務在饒之言思乃出行詳乃動皆用情實道理違斯敗矣父欲令子善唯不能殺身其餘無惜也
  晉羊祜誡子書曰吾少受先君之敎能言之年便召以典文年九歲便誨以詩書然尚猶無郷人之稱無清異之名今之職位謬恩之加耳非吾力所能致也吾不如先君遠矣汝等復不如吾諮度弘偉恐汝兄弟未之能也奇異獨達察汝等將無分也恭為德首慎為行基願汝等言則忠信行則篤敬無口許人以財無傳不經之語無聽毁譽之語聞人之過耳可得受口不得宣思而後動若言行無信身受大謗自入刑論豈復惜汝恥及祖考思乃父言纂乃父敎各諷誦之
  晉殷褒誡子書曰大道也者易尋而難窮易知而難行也故京房之徒考步吉凶之變而不能自見其禍更為姚平所誡此道之難知也省爾之才不及於房而吾之言過於平矣昔正考父三命滋恭晏平仲久而敬之曾顔之徒有若無實若虚也况爾析薪之智欲彈射世俗身為謗先怨禍竝集使吾懷朝父之憂為范武子所嘆亦非汝之美也若朝益暮習先人後已恂恂如也則吾聞音而識其曲食旨而知其甘永終吾餘年矣復何恨哉古人有言思不出其位爾其念之爾其念之
  宋陶潜誡子書曰少來好書偶愛閑静開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見樹木交蔭時鳥變聲亦復歡爾有喜嘗言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凉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汝等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鮑叔敬仲分財無恡情歸生伍舉班荆道舊遂能以敗為成因喪立功他人尚爾况共父之人哉
  梁簡文帝誡當陽公書曰汝年時尚幼所闕者學可久可大其唯學歟所以孔丘言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若使牆面而立沐猴而冠吾所不取立身之道與文章異立身先須謹重文章且須放蕩梁孝元帝與學生書曰吾聞斵玉為器諭乎知道惟山出泉譬乎從學是以執射執御雖聖猶然為弓為箕不無以矣抑又聞曰漢人流麥晉人聚螢安有挾册讀書不覺風兩以至朗月章奏不知爝火為微所以然者良有以夫可久可大莫過乎學求之於已道在則尊梁徐勉與大息山松書曰家世清廉故常居貧素至於產業之事所未嘗言中年聊於東田欲穿池種樹少寄情賞又以郊際閑曠終可為宅儻獲懸車致仕實欲歌笑於斯經營歷年粗已成立桃李茂密松竹成陰塍陌交通渠畎相屬茅樓迥榭頗有臨眺之美孤岑叢薄不無糺紛之興雖云人外城闕密邇凡為人長殊復不易當使中外諧縃人無間言先物後已然後可貴老生云後其身而身先若能爾者更招巨利汝當勉朂見賢思齊不宜忽畧以棄日也非徒棄日乃是棄身身名美惡豈不大哉
  梁范縝與王僕射書曰君侯匡輔聖朝中夏無虞既盡美矣又盡善矣唐堯非不隆也門有謗木虞舜非不盛也庭懸諫鼓周公之才也樂聞譏諫故明君賢宰不憚諤諤之言布衣窮賤之人咸得獻其狂瞽先王所以有而勿亡得而勿失功傳不朽名至今者用此道也論晉潘尼安身論曰盖崇德莫盛乎安身安身莫大乎存政存政莫重乎無私無私莫深乎寡欲是以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然則動者吉凶之端也語者榮辱之主也求者利病之幾也行者安危之決也故君子不妄動也必適於道不徒語也必經於理不苟求也必造於義不虚行也必由於正夫然用能免或擊之凶享自天之祐故身不安則殆言不順則悖交不審則惑行不篤則危四者存乎中則患憂接乎外矣憂患之接必生於自私而興於有欲自私者不能成其私有欲者不能濟其欲理之至也
  晉袁宏去伐論曰夫君者必量才任以授官參善惡以毁譽課功過以賞罰者也苟伐其善必忘其惡於是怨責之情必存乎心希望之氣必形乎色此矜伐之士自賢之人所以為薄而先王甚惡之者也君子則不然勞而不伐施而不德致恭以存其位下人不隱其功處不避汙官不辭卑唯懼不任唯患弗能故力有餘而智不屈遠咎悔而行成名立也
  藝文類聚卷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