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十五 子部二十五
譜錄類
劉向《七略》門目孔多,後併為四部,大綱定矣。中閒子目,遞有增減,亦不甚相遠。然古人學問各守專門,其著述具有源流,易於配隸。六朝以後,作者漸出新裁,體例多由創造,古來舊目,遂不能該。附贅懸疣,往往牽强。《隋志》“譜系”本陳族姓,而末載《竹譜》、《錢譜》1、《錢圖》;《唐志》“農家”本言種植,而雜列《錢譜》、《相鶴經》、《相馬經》、《鷙擊錄》、《相貝經》。《文獻通考》亦以《香譜》入“農家”。是皆明知其不安,而限於無類可歸,又復窮而不變,故支離顛舛,遂至於斯2。惟尤袤《遂初堂書目》創立“譜錄”一門,於是别類殊名,咸歸統攝,此亦變而能通矣。今用其例,以收諸雜書之無可繫屬者。門目既繁,檢尋亦病於瑣碎3,故諸物以類相從,不更以時代次焉。
【彙訂】
1.“錢譜”,據殿本補。《隋書·經籍志》“譜系”類著錄顧烜《錢譜》一卷。(昌彼得:《跋武英殿本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2.《隋書·經籍志》列《竹譜》、《錢譜》於譜系類,皆僅憑其書名有“譜”字,非明知其内容却“窮而不變”。(曾貽芬、崔文印:《中國歷史文獻學史述要》)
3.“亦”,殿本作“頗”。
古今刀劍錄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梁陶宏景撰。宏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齊初為奉朝請1。永明十年,上表辭祿,止於句曲山。梁大同二年卒2。贈中散大夫,諡貞白先生。事蹟具《梁書·處士傳》。是書所記帝王刀劍,自夏啟至梁武帝,凡四十事。諸國刀劍,自劉淵至赫連勃勃,凡十八事。“吳將刀”周瑜以下凡十事,“魏將刀”鍾會以下凡六事。然關、張、諸葛亮、黄忠皆蜀將,不應附入吳將中,疑傳寫誤佚“蜀將刀”標題三字。又董卓、袁紹不應附魏,亦不應在鄧艾、郭淮之閒,均為顛舛。至宏景生於宋代、齊高帝作相時已引為諸王侍讀,而書中乃稱順帝準為楊玉所弑,不應以身歷之事,謬誤至此。且宏景先武帝卒,而帝王刀劍一條乃預著武帝諡號,並直斥其名,尤乖事理。疑其書已為後人所竄亂3,非盡宏景本文4。然考唐李綽《尚書故實》引《古今刀劍錄》云:“自古好刀劍多投伊水中,以禳膝人之妖。”與此本所記“漢章帝鑄劍”一條,雖文字小有同異,而大略相合。則其來已久,不盡出後人贗造。或亦張華《博物志》之流,真偽參半也5。
【彙訂】
1.據陶翊(弘景從子)作《華陽隱居先生本起錄》載弘景《與從兄書》,三十六歲方作奉朝請。時在永明九年(491),上距梁建國元年(479)十二年,下距亡國(502)十一年,不得謂“齊初”。(王家葵:《陶弘景叢考》)
2.“二年”,殿本作“六年”,誤,據《梁書》、《南史》本傳,梁簡文帝撰墓誌銘。(同上)
3.“所”,殿本無。
4.“非盡宏景本文”,殿本作“非宏景本文矣”。
5.“也”,殿本作“歟”。
鼎錄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舊本題梁虞荔撰。考《陳書》列傳,荔字山披,會稽餘姚人。釋褐為梁西中郎行參軍,遷中書舍人。侯景亂,歸鄉里。陳初召為太子中庶子,領大著作,東陽、揚州二州大中正1。贈侍中,諡曰德。是荔當為陳人,稱梁者誤也。其書不見於本傳,《唐志》始著錄。然檢書中載有“陳宣帝於太極殿鑄鼎”之文2。荔卒於陳文帝天嘉二年,下距臨海王光大二年宣帝嗣位時,首尾七年,安得預稱諡號?其為後人所攙入無疑。又卷首序文乃紀“夏鼎”應在“黄帝”條後,亦必無識者以原書無序,移掇其文。蓋流傳既久,屢經竄亂,真偽已不可辨,特以其舊帙存之耳。又按晁公武《讀書志》别出“吳協《鼎錄》”一條,《通考》與此書兩收之,然其書他無所見。疑“吳”字近“虞”、“協”字近“荔”,傳寫舛譌,因而誤分為二也。
【彙訂】
1.東陽為郡名,非州。《隋書·地理志》:“會稽郡,宋置東揚州,陳初省,尋復。”可知州稱“東揚”,《陳書·虞荔傳》正作“東揚”。(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然檢書中載有”,殿本作“然書中有”。
嘯堂集古錄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1
宋王俅撰。俅字子弁,一作球,字夔玉,米芾《畫史》又作夔石,未詳孰是。陳振孫《書錄解題》謂李邴序祇稱故人長儒之子,未詳其為何王氏。考邴序稱與長儒同鄉關,邴籍濟州任城,則俅為齊人可知。是編錄古尊、彝、敦、卣之屬,自商迄漢,凡數百種,摹其款識,各以今文釋之。中有古印章數十,其一曰“夏禹”。元吾邱衍《學古編》謂係漢巫厭水災法印2,世俗傳有渡水佩禹字法,此印乃漢篆,故知之。衍精於鑒古,當得其實。衍又謂《滕公墓銘》“鬱鬱”作兩字書,與古法疊字止作二小畫者不同,灼知其偽。則是書固真贗雜糅。然所採摭,尚足資考鑒,不能以一二疵累廢之。蓋居千百年下而辨别千百年上之遺器,其物或真或不真,其説亦或確或不確,自《考古圖》以下,大勢類然,亦不但此書也。
【彙訂】
1.此條底本置於《考古圖》條之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元”,殿本無。
考古圖十卷續考古圖五卷釋文一卷(内府藏本)
宋吕大臨撰。大臨字與叔,藍田人。元祐中官祕書省正字。事蹟附載《宋史·吕大防傳》。案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大臨《考古圖》十卷,錢曾《讀書敏求記》則稱:“十卷之外尚有《續考》五卷,《釋文》一卷,乃北宋鏤版,得於無錫顧宸家,後歸泰興季振宜,又歸崑山徐乾學。曾復從乾學借鈔,其圖亦令良工繪畫,不失毫髮,紙墨更精於槧本”云云。此本勘驗印記,即曾所手錄。以較世所行本,卷一多《孔文父飲鼎》圖一,銘十四字,説五十一字;卷三《邢敦》圖多一蓋圖;卷四開封劉氏《小方壺》圖,乃祕閣《方文方壺》圖,《祕閣方文方壺》圖,乃開封劉氏《小方壺》圖,今本互相顛倒;卷六目錄多標題“盤、匜、盂、弩、戈、削”一行;卷八多《玉鹿盧》劍具圖三,説一百五十五字1,又多《白玉雲鉤》、《玉環》、《玉玦》圖各一;卷九多京兆田氏《鹿盧鐙》圖一,説四十七字,又《犀鐙》第二圖與今本迥别,又内藏《環耳鼒》多一蓋圖;卷十新平張氏《連環鼎壺》無“右所從得及度量銘識皆闕失無可考,惟樣存於此”二十字,又多廬江李氏《鐎斗》圖一,又《獸鑪》第二圖後多説三十五字,又卷末多邛州天寧寺僧捧敕佩圖二,説四十六字。卷首大臨自序本題曰《後記》,附載卷末。其餘字句行款之異同,不可縷舉。而參驗文義,皆以此本為長。《續圖》卷一二十器,卷二二十二器,卷三二十六器,卷四二十器,卷五十二器,先後不以類從。蓋隨見隨錄,故第五卷所載獨少。或有銘而不摹其文,有文而不釋其讀者。其收藏名姓皆載圖説之首,云“右某人所得”,與前《圖》註姓名於標目下者例亦小殊。《釋文》一卷,前有大臨題詞,取銘識古字以《廣韻》四聲部分編之。其有所異同者,則各為訓釋考證,疑字、象形字、無所從之字則附於卷末。大臨《圖》成於元祐壬申,在《宣和博古圖》之前。而體例謹嚴,有疑則闕,不似《博古圖》之附會古人,動成舛謬。其《??敦》一條2,胡安國註《春秋》“成周宣榭火”,乃引之詁經,足知其説之可據。吾邱衍《學古編》稱此圖有黑、白兩樣(案,黑字、白字皆指所刻款識),黑字者後有韻,圖欠《璊玉璏》,白字者《博山鑪》上雞畫作人手。此本銘文作白字,然《博山鑪》圖無所謂人手,亦無所謂雞。其《釋文》一卷,依韻排次,當即衍所謂韻圖。然八卷實有廬江李氏《璊玉璏》,知衍所見之本亦不及此本之完善。錢曾稱為縹囊異物,洵不虚矣3。惟《續圖》五卷,《書錄解題》所不載,吾邱衍《學古編》亦未言及4。其中第二卷引“吕與叔”云云,又引“《考古圖》”云云,第三卷有“紹興壬午所得之器”云云,則其書在紹興三十二年之後,與大臨遠不相及。蓋南宋人續大臨之書,而佚其名氏5。錢曾並以為大臨作,蓋考之未審也。其《釋文》所舉諸器皆在前十卷中,所釋“榭”字、“析”字之類,亦多與圖説相合。惟“弡”字圖説釋為“張”,與歐陽修《集古錄》同6,而《釋文》則從闕疑,稍相牴牾。或大臨削改未竟,偶爾駁文歟?至其題詞稱:“古器銘識,不獨與小篆有異。有同一器,同一字,而筆畫多寡,偏旁位置不一者。如《伯百父敦》之‘百’字、‘寶’字、‘蘄’字,《叔高父簋》之‘簋’字,《晉鼎》之‘作’字,其異器者如彝尊‘壽’、‘萬’等字,諸器筆畫皆有小異。知古字未必同文,至秦始就一律,故非小篆所能該”,亦通論也。
【彙訂】
1.此書提要乃翁方綱所作,别見於《續考古圖跋》,作“一百一十五字”,書中卷八《玉鹿盧》條註文確為一百一十五字,當以跋本為是。(容庚:《宋代吉金書籍述評》)
2.此器當釋作“??簋”。(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3.《四庫》本多處孱入南宋以後之按語或引文,否定或懷疑吕氏之言;小註數引“薛釋”、“薛編”,即南宋初薛尚功《歷代鐘鼎彝器款識》,卷八《琥》跋内引《復齋漫錄》一段,即成書於紹興二十五至二十七年閒的吳曾《能改齋漫錄》;卷首“《考古圖》所藏姓氏”諸家之後,有“考訂默齋羅更翁”七字,可知所據錢曾藏本實系影鈔羅更翁考訂之元大德本,而非影宋本。(李玉奇:《<考古圖>錢曾藏本非影宋本考》)
4.“吾邱衍”,殿本無。
5.據翟耆年《籀史》可知《釋文》為趙九成所撰,據李邴《嘯堂集古錄序》,可知《續考古圖》亦九成所輯。(陸心源:《儀顧堂題跋》)
6.此字釋弡、釋張均誤,當釋弭。(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宣和博古圖三十卷(大理寺卿陸錫熊家藏本)
案晁公武《讀書志》稱《宣和博古圖》為王楚撰,而錢曾《讀書敏求記》稱:“元至大中重刻《博古圖》,凡‘臣王黼撰’云云,都為削去,殆以人廢書。”則是書實王黼撰,“楚”字為傳寫之譌矣1。曾又稱《博古圖》成於宣和年閒,而謂之“重修”者,蓋以採取黄長睿《博古圖説》在前也。考陳振孫《書錄解題》曰:“《博古圖説》十卷,祕書郎昭武黄伯思長睿撰。凡諸器五十九品,其數五百二十七,印章十七品,其數四十五2。長睿没於政和八年,其後修《博古圖》頗採用之,而亦有删改”云云,錢曾所説良信。然考蔡絛《鐵圍山叢談》曰:“李公麟字伯時,最善畫,性喜古,取生平所得及其聞睹者作為圖狀,而名之曰《考古圖》。及大觀初,乃倣公麟之《考古》,作《宣和殿博古圖》。”則此書踵李公麟而作,非踵黄伯思而作,且作於大觀初,不作於宣和中。絛,蔡京之子,所説皆其目睹,當必不誤,陳氏蓋考之未審。其時未有宣和年號,而曰《宣和博古圖》者,蓋徽宗禁中有宣和殿,以藏古器書畫。後政和八年改元重和,右丞范致虚言犯遼國年號,案,遼先以重熙建元,後因天祚諱禧,遂追稱重和。徽宗不樂,遂以常所處殿名其年,且自號曰宣和人,亦見《鐵圍山叢談》。則是書實以殿名,不以年號名。自洪邁《容齋隨筆》始誤稱:“政和、宣和閒朝廷置書局以數十計,其荒陋而可笑莫若《博古圖》”云云。錢曾遂沿以立説,亦失考也3。絛又稱:“尚方所貯至六千餘數百器,遂盡見三代典禮文章,而讀先儒所講説,殆有可哂者。”而洪邁則摘其《父癸匜》、周《義母匜》、《漢註水匜》、《楚姬盤》、《漢梁山鋗》及州吁、高克諸條,以為詬厲,皆確中其病。知絛説乃回護時局,不為定評4。然其書考證雖疏,而形模未失;音釋雖謬,而字畫俱存。讀者尚可因其所繪,以識三代鼎彝之製、款識之文,以重為之核訂。當時裒集之功,亦不可没。其支離悠謬之説,不足以當駁詰,置之不論不議可矣。
【彙訂】
1.晁公武《郡齋讀書志》成於紹興二十二年,上距大觀、政和才四十餘年,其於此書既題“王楚集”,又於薛尚功《鐘鼎篆韻》云“政和中王楚所集亦不過數千字”。《直齋書錄解題》、李綱《左朝奉郎行祕書省祕書郎贈左朝請郎黄公墓誌銘》皆云《博古圖》採自黄伯思《古器説》,可知王楚確曾撰集《宣和博古圖》三十卷。然黄氏《東觀餘論》所載《古器説》所論,與今本《重修宣和博古圖》多有不同。則别是一書,已佚。蔡絛《鐵圍山叢談》卷五云大觀初,王黼等奉敕仿李公麟《考古圖》所編《重修宣和博古圖》三十卷方為今本。
2.《直齋書錄解題》卷八載《博古圖説》十一卷,“凡諸器五十九品,其數五百二十七,印章十七品,其數二百四十五”。
3.《博古圖》的纂修應有初修與重修之分,初修本即《郡齋讀書志》(衢本)卷四所錄二十卷本,五百餘器,以殿名稱《宣和殿博古圖錄》或《宣和殿博古圖》。據楊仲良《續資治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三三、一三四所記,始修於大觀二年,成書於政和三年。重修本有兩種情況,一是金人刊刻之《重修宣和博古圖錄》或《重修宣和博古圖》,不以“宣和”為年號;一是宋人著錄之《宣和重修博古圖錄》,“宣和”實指年號。當系初修本完成後至宣和二年八月罷禮制局及修書諸局等之前又有續添增補。蔡絛《鐵圍山叢談》卷五謂“(政和閒)時所重者,三代之器而已,若秦漢閒物,非殊特蓋亦不收。及宣和後,則咸蒙貯錄,且累數至萬餘。”則今本所收八百四十器中秦漢以後諸器當多為重修時所加。《容齋隨筆》所言不誤。以此書為踵黄伯思《博古圖説》而作乃《直齋書錄解題》的觀點,《讀書敏求記》並未“沿以立説”。
4.《博古圖》卷七“犧尊”條云:“漢儒之説,以謂犧讀如婆娑之義,而刻鳳凰之象,其形婆娑然。方是時,其器祕於潛壤,未之或見,曲從臆斷而遷就其義,以今觀之,蓋可笑矣。”則蔡絛所言亦出自本書。(岑仲勉:《宣和博古圖撰人》;張富祥:《宋代文獻學研究》;王宏生:《北宋書學文獻考論》)
宣德鼎彝譜八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明宣德中禮部尚書吕震等奉敕編次。前有華蓋殿大學士楊榮序,亦題“奉敕恭撰”。後有嘉靖甲午文彭跋,稱出自于謙家。宣德中,有太監吳誠司鑄冶之事,與吕震等彙著圖譜,進呈尚方,世無傳本。謙於正統中為禮部祠曹,從誠得其副本,彭復從謙諸孫假歸鈔之。蓋當時作此書,祇以進御,未嘗頒行,故至嘉靖中始流傳於世也。始宣宗以郊廟彝鼎不合古式,命工部尚書吳中採《博古圖錄》諸書1,及内府所藏柴、汝、官、哥、均、定各窯之式更鑄,震等纂集前後本末,以成此書。一卷、二卷載所奉敕諭及禮部進圖式、工部議物料諸疏。三卷載工部請給物料疏及禮、工二部議南北郊至武學武成殿鼎彝名目。四卷載太廟至内府宫殿鼎彝名目。五卷載敕賜兩京衙門至天下名山勝蹟鼎彝名目,工部鑄冶告成及補鑄二疏,並褒獎敕一道。六、七、八卷通為詳釋鼎彝名義,凡某所某器倣古某式,皆疏其事實尺寸制度,一一具載之。宣鑪在明世已多偽製。此本辨析極精,可據以鑒别,頗足資博雅之助。末附項元汴《宣鑪博論》數條2,亦見考證3。惟文彭原跋有“命工繪圖,敷采裝潢”之語,而此本無之,殆傳鈔者佚去歟?杭世駿《道古堂集》有《書〈宣德彝器譜〉後》一篇,曰“此明宣德三年工部檔案也,遼陽年中丞希堯從部錄出。以宣宗諭旨中有‘鑪鼎彝器’字,遂摘用之。係年氏所定,非實事也。”所言與此本迥異。蓋世駿所見乃不完殘帙,以鈔自年希堯家,故影附而為此説,不足據也。
【彙訂】
1.“錄”,殿本脱,據此書卷一所引聖諭。
2.“項元汴”,殿本作“項於汴”,誤,《宣鑪博論》署“檇李項子京書”,元汴字子京。
3.“見”,殿本作“可”。
欽定西清古鑑四十卷
乾隆十四年奉敕撰。以内府庋藏古鼎、彝、尊、罍之屬,案器為圖,因圖繫説,詳其方圓圍徑之制,高廣輕重之等,併鉤勒款識,各為釋文。其體例雖仿《考古》、《博古》二圖,而摹繪精審,毫釐不失,則非二圖所及。其考證雖兼取歐陽修、董逌、黄伯思、薛尚功諸家之説,而援據經史,正誤析疑,亦非修等所及。如周《文王鼎銘》之“魯公”,斷為伯禽而非周公;周《晉姜鼎銘》之“文侯”,據“虎賁”云云與《書·文侯之命》合,斷為文侯虎而非文公重耳;漢《定陶鼎》,據《漢書·地理志》“濟陰郡”註“宣帝甘露二年,更名定陶”,斷此鼎為宣帝中定陶共王康作,而非趙共王恢,皆足正《博古圖》姓名之譌。又如商《祖癸鼎》,《博古圖》謂:“我之字從戈者,敵物之我也”云云,則斥其雜用王安石《字説》;王氏《銅虹燭錠》,《博古圖》謂是薦熟食器,則於《周素錠》引《説文》以“錠”為“鐙”正之,亦足糾其訓釋之舛。其他如周《召夫鼎》、周《魚鼎》之屬,辨駁尤多。又如周《單卣銘》“爵”字、“景”字從《博古圖》,“豐”字則從《鐘鼎款識》,於兩家皆取所長;銘首“凶”字,則證其不當作“冏”,於兩家並訂其失。商《瞿卣》舊無實證,則引《竹書紀年》註定瞿為武乙之名。並能參考異同,補苴罅漏。至周《象尊》1,據器訂《周禮·司尊彝》註“飾以象骨”之非;周《犧尊》,據器訂鄭註“飾以翡翠”之非;周《虎錞》,引《周官·鼓人》“以金錞和鼓”鄭註,證《南史》“灌之以水”及“以器盛水於下,以芒莖當心跪註”之非,則尤有裨於經史之學。又周《邢侯方彝銘》“十八月乙亥”,證以《管子》“十三月令人之魯”、“二十四月魯梁之民歸齊”、“二十八月萊莒之君請復”之數語2,以破歐陽修、蔡襄、劉敞輩不解《洛鼎銘》“十有四月”之疑,尤從來考古者所未到。蓋著述之中,考證為難;考證之中,圖譜為難;圖譜之中,惟鐘鼎款識義通乎六書,制兼乎《三禮》,尤難之難。讀是一編,而三代法物恍然如覩。聖天子稽古右文,敦崇實學,昭昭乎有明驗矣。
【彙訂】
1.“至”,殿本無。
2.《管子·輕重戊》原文作“二十八月萊莒之君請服”,服即降服之意。(江慶柏等整理:《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奇器圖説三卷諸器圖説一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奇器圖説》,明西洋人鄧玉函撰。《諸器圖説》,明王徵撰。徵,涇陽人。天啟壬戌進士,官揚州府推官。嘗詢西洋奇器之法於玉函,玉函因以其國所傳文字口授,徵譯為是書。其術能以小力運大,故名曰重,又謂之力藝。大旨謂天地生物,有數,有度,有重。數為算法,度為測量,重則即此力藝之學,皆相資而成。故先論重之本體,以明立法之所以然,凡六十一條。次論各色器具之法,凡九十二條。次起重十一圖,引重四圖,轉重二圖,取水九圖,轉磨十五圖,解木四圖,解石、轉碓、書架、水日晷、代耕各一圖,水銃四圖,圖皆有説,而於農器水法尤為詳備。其第一卷之首有《表性言解》、《來德言解》二篇,俱極誇其法之神妙,大都荒誕恣肆,不足究詰。然其制器之巧,實為甲於古今。寸有所長,自宜節取。且書中所載皆裨益民生之具,其法至便而其用至溥。錄而存之,固未嘗不可備一家之學也。《諸器圖説》,凡圖十一,各為之説,而附以銘贊。乃徵所自作,亦具有思致云。
文房四譜五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宋蘇易簡撰。易簡字太簡,梓州銅山人。太平興國五年進士,官至參知政事。以禮部侍郎出知鄧州,移知陳州卒。事蹟具《宋史》本傳。是書凡《筆譜》二卷,《硯譜》、《墨譜》、《紙譜》各一卷,而筆格、水滴附焉。各述原委本末及其故實,殿以詞賦詩文,合為一書。前有徐鉉序,末有雍熙三年九月自序,謂因閱書祕府,集成此譜。考歐陽詢《藝文類聚》,每門皆前列事蹟,後附文章,易簡蓋仿其體式。然詢書兼羅衆目,其專舉一器一物,輯成一譜,而用歐陽氏之例者,則始自易簡。後來《硯箋》、《蟹錄》,皆沿用成規,則謂自易簡創法可也。其蒐採頗為詳博,如梁元帝《忠臣傳》、顧野王《輿地志》之類,雖不免自類書之中轉相援引,其他徵引則皆唐、五代以前之舊籍,足以廣典據而資博聞。當時甚重其書,至藏於祕閣,亦有以矣。《宋史》本傳但稱《文房四譜》,與此本同。尤袤《遂初堂書目》作《文房四寶譜》,又有《續文房四寶譜》。考洪邁《〈歙硯説〉跋》,稱:“揭蘇氏《文房譜》於四寶堂”,當由是而俗呼“四寶”,因增入書名。後來病其不雅,又改題耳。
硯史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1
宋米芾撰。芾有《畫史》,已著錄。是書首冠以“用品”一條,論石當以發墨為上。後附“性品”一條,論石質之堅軟,“樣品”一條,則備列晉硯、唐硯以迄宋代形製之不同。中記諸硯,自玉硯至蔡州白硯,凡二十六種,而於端、歙二石辨之尤詳。自謂皆曾目擊經用者,非此則不錄,其用意殊為矜慎。末記所收青翠疊石一,正紫石一,皆指為歷代之瓌寶,而獨不及所謂“南唐硯山”者。或當時尚未歸寶晉齋中,或已為薛紹彭所易歟?芾本工書法,凡石之良楛,皆出親試,故所論具得硯理,視他家之耳食者不同。其論歷代制作之變,考據尤極精確,有足為文房鑒古之助者焉。
【彙訂】
1.底本此條置於《歙州硯譜》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歙州硯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惟卷末題有“大宋治平丙午歲重九日”十字。考之陳振孫《書錄解題》,載有《歙硯圖譜》一卷,稱:“太子中舍知婺源縣唐積撰,治平丙午歲”云云。其年月與此相合,然則此即積書矣。中分採發、石坑、攻取、品目、修斲、名狀、石病、道路、匠手、攻器十門,所誌開鑿成造之法甚詳。蓋歙石顯於南唐,宋人以其發墨,頗好用之。土人藉是為生,往往多作形勢以希售。米芾嘗譏其好為端樣,以平直斗樣為貴,滯墨甚可惜。而此書“名狀門”内實首列端樣,亦可以考見一時風尚也。《書錄解題》作《圖譜》,米芾亦稱今之製見《歙州硯圖》,而此本有譜無圖。蓋左圭刊入《百川學海》時病繪圖繁費,削而不載。今則無從考補矣。
歙硯説一卷辨歙石説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1
不著撰人名氏。陳振孫《書錄解題》載之,亦云“皆不著姓名”。左圭《百川學海》列於唐積譜後。卷末有跋,稱:“紹興三十年十二月,弟左承議郎尚書禮部員外郎兼國史院編修官邁跋。”跋中稱:“景伯兄治歙,既揭蘇氏《文房譜》於四寶堂,又别刻《硯説》三種”云云。案景伯為洪邁兄洪适之字,則此二書似出於适,然與邁跋“三種”之説不合。考适《盤洲集》有蘇易簡《〈文房四譜〉跋》,稱:“説歙硯者凡三家,品諸李者有《墨苑》,以踵此編。”然則此二種蓋與唐積之譜共為三種,皆适所刻,以附於《文房譜》之後者,實非适所自撰也。《硯説》兼紀採石之地、琢石之法及其品質之高下。《歙石説》則專論其紋理星暈,凡二十七種,辨别頗為詳悉。唐詢《北海公硯錄》見於《郡齋讀書志》者,今其本久已失傳2,惟此書引有兩條及無名氏《硯譜》引有一條,猶可以考見什一云。
【彙訂】
1.底本此條與《端溪硯譜》條置於《硯譜》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郡齋讀書志》未著錄唐詢《北海公硯錄》,此書實見於陳振孫《書錄解題》卷十四子部雜藝類。(楊大忠:《<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訂誤十則》)
端溪硯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末有淳熙十年東平榮芑跋曰:“右縉雲葉樾交叔傳此譜,稍異於衆人之説,不知何人所撰。稱徽祖為太上皇,必紹興初人”云云,是當時已不詳其出誰手矣。其書前論石之所出與石質、石眼,次論價,次論形製,而終以石病。考端硯始見李賀詩,然柳公權論硯首青、絳二州,不言端石,蘇易簡《文房四譜》亦尚以青州紅絲硯為首。後端硯獨重於世,而鑒别之法亦漸以精密。此譜所載,於地產之優劣,石品之高下,皆剖晰微至,可以依據。至於當時以子石為貴,而此獨辨其妄,榮芑以為稍異於衆人之説,蓋指此類。然自米芾《硯史》已云徧詢石工,未嘗有子石。芾為浛洸縣尉1,嘗親至端州得其詳,而其言正與此合。亦足以知其説之確也。
【彙訂】
1.“浛洸”,殿本作“浛陽”,誤,説詳卷一一二《畫史》條注。
硯譜一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舊載左圭《百川學海》中,亦無序跋年月。皆雜錄硯之出產與其故實。中閒載有歐陽修、蘇軾、唐詢、鄭樵諸人之説,則南宋人所為。然尤袤1、陳振孫二家書目皆不載,或偶遺也。其書僅三十二條,不為贍博,採摭亦閒有疏舛。如以端溪子石為在大石中生,尚沿舊説,未加考正。又如許漢陽以碧玉為硯,其事出谷神子《博異記》,乃龍女之硯,非漢陽之硯,徵引亦為譌誤。以其宋人舊帙,流傳既久,尚有一二足資多識者。故附著諸家硯譜之次,以備檢核焉。
【彙訂】
1.“然”,殿本無。
硯箋四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宋高似孫撰。似孫有《剡錄》,已著錄。是書成於嘉定癸未。前有自序,序末數語隱澀殆不可解。與所作《〈蟹略〉序》體格仿佛相似。陳振孫稱似孫之文好以怪僻為奇1,殆指此類歟?其書第一卷為端硯,分子目十九。卷中硯圖一類列四十二式,註曰“歙石亦如之”,然圖已不具,意傳寫佚之也。第二卷為歙硯,分子目二十。第三卷為諸品硯,凡六十五種。第四卷則前人詩文。其詩文明題曰端硯、歙硯者,已附入前二卷内,是卷所載皆不標名品,故别附之諸品後耳。《宋志》所錄《硯譜》,今存者尚有四五家,大抵詳於材產質性,而罕及其典故。似孫此書獨晚出,得備採諸家之説,又其學本淹博,能旁徵羣籍以為之佐證,故敍述頗有可觀。中閒稍有滲漏者,如“李後主青石硯為陶穀所碎”一條,乃出無名氏《硯譜》中,為曾慥《類説》所引。今其原書收入左圭《百川學海》,尚可檢核。似孫竟以為出自《類説》,未免失於根據。然其大致馴雅,終與龐雜者不同。如端州線石為諸品所不載,據王安石詩增入,亦殊賅洽。錢曾《讀書敏求記》亦稱:“唐人言吳融《八韻賦》古今無敵2,惜乎亡來已久。此存得《古瓦研賦》一篇,巋然《魯靈光》也。”則亦頗資考據矣。
【彙訂】
1.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疏寮集》條云:“四明高似孫續古撰……其讀書以隱僻為博,其作文以怪澀為奇,至有甚可笑者。”
2.《讀書敏求記》卷二“器用”類著錄《硯箋》四卷,云“晉人言吳融《八韻賦》古今無敵……”
欽定西清硯譜二十五卷
乾隆四十三年奉敕撰。每硯各圖其正面、背面,閒及側面。凡奉有御題、御銘、御璽及前人款識、印記,悉皆案體臨摹。而詳述其尺度、材質、形製及收藏賞鑒姓名,系説於後。其舊人銘跋併附錄宸章之後,下逮臣工奉敕所題,亦得備書。其序先以陶之屬,上自漢瓦,下逮明製,凡六卷。次為石之屬,則自晉王廞璧水硯以至國朝朱彝尊井田硯,凡十五卷。共為硯二百,為圖四百六十有四。其後三卷曰附錄,為硯四十有一,為圖百有八,則今松花、紫金、駝基、紅絲諸品及仿製澄泥各種皆備列焉。古澤斑駁,珍產駢羅,誠為目不給賞。而奎藻璘?,徵名案狀,如化工肖物,尤與帝鴻之製、周武之銘,同照映萬古。然睿慮深長,不忘咨儆,恒因器以寓道,亦即物以警心。伏讀御製序有云:“惜淪棄,悟用人,慎好惡,戒玩物”,無不三致意焉。信乎聖人之心所見者大,不徒視為文房翰墨之具矣。内廷所貯本,總二十四册,今案册為卷,而以原目為首卷,凡二十五卷。
墨譜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宋李孝美撰。孝美字伯揚,自署趙郡人。蓋唐俗稱郡望,未知實籍何地,其仕履亦未詳也。前有紹聖乙亥馬涓序及李元膺序,與《通考》所載合。然二序皆稱《墨譜》,而《通考》則題曰《墨苑》,與序互異。案書中“出灰”、“磨試”二條,註曰“出《墨苑》”,則《墨苑》别為一書,《通考》誤矣。此本題曰《墨譜法式》,與《通考》又别。案書分三卷,上卷曰圖,中卷曰式,下卷曰法。則“法式”乃其中之子目,安得復為總名?且既曰《墨譜》,又曰《法式》,文意重疊,於體例尤乖,殆亦後人妄改。今惟據原序名曰《墨譜》,以存其舊。上卷凡採松、造窯、發火、取煙、和製、入灰、出灰、磨試八圖,然惟採松、造窯二圖有説1,餘皆有説而佚其圖。中卷凡祖氏、奚庭珪、李超、李廷珪、李承晏、李文用、李惟慶、陳贇、張遇、盛氏、柴珣、宣道、宣德、猛州貢墨、順州貢墨及不知名氏十六家之式,亦各繪面圖、漫圖。惟以奚庭珪、李廷珪分為二人,且謂奚不如李遠甚,與《南唐書》奚庭珪賜姓為李之説異。然兩無顯證,義可並存。其目列盛氏在柴珣前,而圖則盛在柴後,蓋傳寫誤也。下卷凡牛皮膠、鹿角膠、減膠、冀公墨、仲將墨、庭珪墨、古墨、油煙墨、敘藥、品膠十一法2,而牛皮膠有二法,庭珪墨有二法,古墨有三法,油煙墨有六法,實二十法。其持論皆剖析毫芒,具有精理。自明以來,油煙盛行,松煙之製久絕。孝美所論,雖今人所不能用,然古法古式藉以得傳,固博物者所當知矣。
【彙訂】
1.“二”,殿本作“有”。
2.《總目》所列僅十法,據此書下卷,“鹿角膠”後尚有“魚膠”一法。
墨經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舊載毛晉《津逮祕書》中。原本題曰“晁氏撰”,不著時代名字。諸書引之,亦但曰“晁氏《墨經》”。考何薳《春渚紀聞》云:“晁季一生平無他嗜,獨見墨喜動眉宇,其所製銘曰‘晁季一寄寂軒造’者,不減潘、陳。”又稱其“與賀方回、張秉道、康為章皆能精究和膠之法,其制皆如犀璧。”此書中論膠云:“有上等煤而膠不如法,墨亦不佳。如得膠法,雖次煤能成善墨。”與所言精究和膠亦合,疑為晁季一作也。然晁公武《讀書後志》但有董秉《墨譜》一卷,而不及此書,不應其從父之作公武不見,是為可疑。考《讀書志》子部之敘,九曰小説,十曰天文曆算,十一曰兵家,十二曰類家,十三曰雜藝,十四曰醫書,十五曰神仙,十六曰釋書。而今本所刊“小説”之後綴以王氏《神仙傳》、葛洪《神仙傳》二種,並不列“神仙”之標題,以下即别標“釋書類”。是今本佚其子部五類,類書一類適在所佚之中,案,《後志》載《墨譜》於類書。其不載亦不足疑矣1。季一名貫之,晁説之之兄弟行2。朱弁《風月堂詩話》稱其官一曰檢討,一曰察院,不知實終於何職,其事蹟亦無考云。
【彙訂】
1.宋刻袁州本《郡齋讀書志》並無缺佚錯亂,但未見著錄晁氏《墨經》。其衢州本類書類亦止有黄秉《墨譜》。(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2.元陸友《墨史》卷中“晁貫之”條云:“其兄説之……著《墨經》三卷”,並引《墨經》文多處,均與今本《墨經》合。《藝圃蒐奇》、《楝亭十二種》刊本亦署作“晁説之撰”。(黄大維:《<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墨書、墨譜考證》)
墨史二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元陸友撰。友字友仁,亦字宅之,平江人。其書集古來精於製墨者,考其事蹟,勒為一書。於魏得韋誕一人,於晉得張金一人,於劉宋得張永一人,於唐得李陽冰以下十九人,於宋得柴珣以下一百三十餘人,於金得劉法、楊文秀二人。又詳載高麗、契丹、西域之墨,附錄雜記二十五則,皆墨之典故也2。其閒蒐羅隱僻,頗為博贍。其論奚廷珪非李廷珪一條,據《墨經》所載,易水奚鼐之子超,鼏之子起,又别敘歙州李超,超子廷珪以下世家。是族有奚、李之異,居有易、歙之分,惟其名偶同。所謂《墨經》者,今雖不知為何本,然宋紹聖中李孝美作《墨譜》,已有是説,亦可以旁資參考也3。案徐顯《稗傳》載友仁生市廛闤闠閒,父以市布為業,獨能異其所好,攻苦於學。善為歌詩,工八分隸楷,博極羣物。奎章閣鑒書博士柯九思、侍書學士虞集服其精識,相與言於文宗。未及任用而二人去職,友亦南歸,自號硯北生。著《硯史》、《墨史》、《印史》,所為詩文有《杞菊軒稿》。今皆亡佚,惟《研北雜志》及是書尚存云。
【彙訂】
1.《知不足齋叢書》本與四庫本均為上、中、下三卷。
2.卷上目錄作“唐二十人,五代、宋人附”,所附為李廷珪、張遇後裔。非盡唐人,亦非十九人。卷中、卷下載宋人一百七十二人,金國五人,附錄凡三十一則。
3.所引《墨經》文,見今本晁氏《墨經》工條。(黄大維:《<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墨書、墨譜考證》;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墨法集要一卷(永樂大典本)
明沈繼孫撰。繼孫,洪武時人。但自署其籍為姑蘇,餘不可考。惟倪瓚《雲林集》有《贈沈生賣墨詩序》曰:“沈學翁隱居吳市,燒墨以自給,所謂‘不汲汲於富貴,不戚戚於貧賤’者也。煙細而膠清,墨若點漆,近世不易得矣。因賦贈焉。”時代、姓氏、里貫一一相符,則學翁殆繼孫之字歟?繼孫自云:“初受教於三衢墨師,後又從一僧得墨訣,遂併錄成書。”凡為圖二十有一,圖各有説,實近代造墨家之所祖也。古墨皆松煙,南唐李廷珪始兼用桐油,後楊振、陳道真諸家皆述其法。元、明以來,松煙之製漸廢,惟油煙獨行。繼孫所製今不傳,其工拙雖莫可考,而此書由浸油以至試墨,敘次詳核,各有條理,班班然古法具存,亦可謂深於兹事矣。世傳晁氏《墨經》,其説太略,而明以來方氏、程氏諸譜,又斤斤惟花紋模式之是矜,不若是書之縷析造法,切於實用。錄而傳之,是亦利用之一端,非他雜家技術徒為戲玩者比也。
欽定錢錄十六卷
乾隆十五年奉敕撰。卷一至卷十三詳列歷代之泉布,自伏羲氏迄明崇禎,以編年為次。第十四卷列外域諸品。第十五、十六卷以吉語、異錢、厭勝諸品殿焉。考《錢譜》始見於《隋志》,不云誰作1,其書今不傳。唐封演以下諸家所錄,今亦不傳。其傳者以宋洪遵《泉志》為最古,毛氏汲古閣所刊是也。然所分正品、偽品、不知年代品、奇品、神品諸目,既病淆雜,又大抵未睹其物,多據諸書所載想像圖之,如聶崇義之圖《三禮》。或諸書但有其名而不言其形模文字者,則概作外圓内方之輪郭,是又何貴於圖耶?至所箋釋,率多臆測,尤不足據為定論。是編所錄,皆以内府儲藏,得於目睹者為據,故不特字蹟花紋,一一酷肖,即圍徑之分寸毫釐,色澤之丹黄青綠,亦窮形盡相,摹繪逼真。而考證異同,辨訂真偽,又皆根據典籍,無一語鑿空。蓋一物之微,亦見責實之道與稽古之義焉。至於觀其輕重厚薄,而究其法之行不行;觀其良窳精麤,而知其政之舉不舉,千古錢幣之利弊,一覽具覩,又不徒為博物之資矣。
【彙訂】
1.《隋書·經籍志》載《錢譜》一卷,顧烜撰。
香譜二卷(内府藏本)
舊本不著撰人名氏。左圭《百川學海》題為宋洪芻撰。芻字駒父,南昌人1。紹聖元年進士,靖康中官至諫議大夫,謫沙門島以卒。所作《香譜》,《宋史·藝文志》著錄。周紫芝《太倉稊米集》有《題洪駒父〈香譜〉後》曰:“歷陽沈諫議家,昔號藏書最多者。今世所傳《香譜》,蓋諫議公所自集也,以為盡得諸家所載香事矣。以今洪駒父所集觀之,十分未得其一二也。余在富川,作妙香寮。永興郭元壽賦長篇,其後貴池丞劉君穎與余凡五賡其韻,往返十篇。所用香事頗多,猶有一二事駒父譜中不錄者”云云。則當時推重芻譜在沈立譜之上。然晁公武《讀書志》稱:“芻譜集古今香法,有鄭康成漢宫香、《南史》小宗香、《真誥》嬰香、戚夫人迫駕香、唐員半千香,所記甚該博,然《通典》載歷代祀天用水沈香獨遺之”云云。此本有“水沈香”一條,而所稱鄭康成諸條乃俱不載,卷數比《通考》所載芻譜亦多一卷,似非芻作。沈立譜久無傳本,《書錄解題》有侯氏《萱堂香譜》二卷,不知何代人,或即此書耶?其書凡分四類,曰香之品,香之異,香之事,香之法,亦頗賅備,足以資考證也。
【彙訂】
1.近年江西出土洪芻曾孫女覺順墓誌,稱“其家自五季離亂,由丹陽徙南康之建昌,遂為邑人。”作“南昌人”誤。(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香譜四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宋陳敬撰。敬字子中,河南人。其仕履未詳。首有至治壬戌熊朋來序,亦不載敬之本末。是書凡集沈立、洪芻以下十一家之香譜,彙為一書。徵引既繁,不免以博為長,稍踰限制。若香名、香品、歷代凝和製造之方,載之宜也。至於經傳中字句偶涉而實非龍涎、迷迭之比,如卷首引《左傳》“黍稷馨香”,寥寥數則,以為溯源經傳,殊屬無謂。此仿《齊民要術》首援經典之例而失之者也。其實本出經典之事,乃往往挂漏。如鬱金香載《説文》之説,而《周禮》“鬱人”條下鄭康成之註乃獨遺之,則又舉遠而略近矣。然十一家之譜,今不盡傳,敬能薈稡羣言,為之總彙。佚文遺事,多賴以傳,要於考證不為無益也。
香乘二十八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明周嘉胄撰。嘉胄字江左,揚州人。是書初纂於萬曆戊午。止十三卷,李維楨為之序。後自病其疏略,續輯此編。以崇禎辛巳刊成,嘉胄自為前後二序。其書凡香品五卷,佛藏諸香一卷,宫掖諸香一卷,香異一卷,香事分類二卷,香事别錄二卷,香緒餘一卷,法和衆妙香四卷,凝合花香一卷,薰佩之香、塗傅之香共一卷,香屬一卷,印香方一卷,印香圖一卷,晦齋譜一卷,墨蛾小錄香譜一卷1,獵香新譜一卷,香鑪詩、香文各一卷2,採摭極為繁富。考宋以來諸家香譜,大抵不過一二卷,惟《書錄解題》載《香嚴三昧》十卷,篇帙最富。然其本不傳,傳者惟陳敬之譜差為詳備。嘉胄此編殫二十餘年之力,凡香之名品故實以及修合賞鑒諸法,無不旁徵博引,一一具有始末3,而編次亦頗有條理,談香事者固莫詳備於斯矣。
【彙訂】
1.“蛾”,殿本作“城”,誤,此書卷二十四為《墨蛾小錄香譜》。
2.“印香方一卷,印香圖一卷,晦齋譜一卷……香鑪詩、香文各一卷”,當作“印香篆法一卷,印篆諸香圖一卷,晦齋香譜一卷……香鑪類一卷,香詩彙一卷,香文彙一卷”。(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3.“始末”,底本作“始未”,據殿本改。
附錄
雲林石譜三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宋杜綰撰。綰字季揚,號雲林居士,山陰人,宰相衍之孫也。是書彙載石品凡一百一十有六,各具出產之地、採取之法,詳其形狀色澤,而第其高下。然如端溪之類,兼及硯材;浮光之類,兼及器用之材,不但譜假山清玩也。前有紹興癸丑闕里孔傳序,傳即續白居易《六帖》者。序中稱綰為杜甫之裔,因引甫詩“水落魚龍夜”句,謂長沙湘鄉之山,魚龍化而為石,甫因形容於詩。綰作是譜,為能紹其家風。考甫此句見於《秦州雜詩》,乃由陝赴蜀之時,何由得至楚地?且甫之詩意本非咏石,殊附會無理。末附《宣和石譜》,皆記艮岳諸石,有名無説,不知誰作。又附《漁陽公石譜》,皆載嗜石故事,亦不知漁陽公為誰。其中列周公謹、元遺山諸名,則必非綰書,蓋明周履靖刻是書時所竄入也1。今惟錄綰書以資考證,而所附二譜,悉削而不載。又毛晉嘗刻是書,併為一卷,又佚去孔傳之序,而文句則無大異同,今亦不别著錄焉。
【彙訂】
1.周履靖《夷門廣牘》本乃據《説郛》刻附《宣和石譜》及《漁陽公石譜》,非周氏所竄入。(昌彼得:《説郛考》)
案,宋以後書,多出於古來門目之外。如此譜所品諸石,既非器用,又非珍寶,且自然而成,亦並非技藝。豈但四庫中無可繫屬,即“譜錄”一門亦無類可從。亦以器物之材,附之“器物”之末焉。
右譜錄類“器物”之屬,二十四部,一百九十九卷,附錄一部,三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陶宏景《刀劍錄》,《文獻通考》一入之“類書”,一入之“雜技藝”,虞荔《鼎錄》亦入“雜技藝”。夫弘景所錄刀劍,皆古來故實,非講擊刺之巧,明鑄造之法,入“類書”猶可,入“雜技藝”,於理為謬。此由無所附麗,著之此而不安,移之彼而又不安1,遷移不定,卒至失於刊削而兩存。故“譜錄”一門不可不立也。
【彙訂】
1.“著之此而不安,移之彼而又不安”,殿本作“著之此而覺不安,移之彼而又覺不安”。
茶經三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唐陸羽撰。羽字鴻漸,一名疾,字季疵,號桑苧翁,復州竟陵人。上元初,隱於苕溪。徵拜太子文學,又徙太常寺太祝,並不就職。貞元初卒。事蹟具《唐書·隱逸傳》1。《傳》稱羽嗜茶2,著《經》三篇。《藝文志》載之“小説家”,作三卷,與今本同。陳師道《後山集》有《〈茶經〉序》曰:“陸羽《茶經》,家書一卷,畢氏、王氏書三卷,張氏書四卷,内、外書十有一卷,其文繁簡不同。王、畢氏書繁雜,意其舊本。張書簡明,與家書合,而多脱誤。家書近古,可考正。曰‘七之事’以下,其文乃合三書以成之。錄為二篇,藏於家。”此本三卷,其王氏、畢氏之書歟?抑《後山集》傳寫多譌,誤“三篇”為“二篇”也。其書分十類,曰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飲,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圖。其曰“具”者,皆採製之用;其曰“器”者,皆煎飲之用,故二者異部。其曰“圖”者,乃謂統上九類,寫以絹素張之,非别有圖。其類十,其文實九也。言茶者莫精於羽,其文亦朴雅有古意。“七之事”所引多古書,如“司馬相如《凡將篇》”一條三十八字,為他書所無,亦旁資考辨之一端矣。
【彙訂】
1.陸羽,《舊唐書》無傳,《新唐書》本傳云:“貞元(共二十一年)末卒。”考《唐詩紀事》卷一四陸鴻漸條,引權德輿《送陸太祝赴湖南幕》詩云:“不憚征路遙,定緣賓禮重……此去嘉句多,楓江接雲夢。”楓江指吳地,唐初崔信明有“楓落吳江冷”之名句,見《新唐書》本傳。雲夢既指陸之故鄉(陸為竟陵即今湖北天門市人),亦涉湖南。權德輿原在洪州為“江西從事”,貞元四年秋奉母喪歸葬潤州,見梁肅《權公夫人李氏墓誌銘》(載《全唐文》卷五二一)。權又於貞元七年入朝為太常博士,見《權文公集》卷四一《與張祕監書》。《送陸太祝》詩必在潤州時作,故言“楓江接雲夢”也。如此則貞元四年至七年,陸羽尚健在,豈得謂“貞元初卒”?(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傳”,據殿本補。
茶錄二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宋蔡襄撰。襄,莆田人,仁宗賜字曰君謨(見集中《謝御筆賜字詩》序)。仕至端明殿學士,諡忠惠。事蹟具《宋史》本傳2。是書乃其皇祐中為右正言修起居註時所進,前後皆有襄自序。前序稱:“陸羽《茶經》,不第建安之品;丁謂《茶圖》,獨論採造之本。至於烹試,曾未有聞。輒條數事,簡而易明。”後序則治平元年勒石時作也。分上、下二篇,上篇論茶,下篇論茶器,皆所謂烹試之法。《通考》載之,作《試茶錄》。然考襄二序,俱自稱《茶錄》,石本亦作《茶錄》,則“試”字為誤增明矣。費袞《梁谿漫志》載有陳東此書跋曰:“余聞之先生長者,君謨初為閩漕,出意造密雲小團為貢物。富鄭公聞之,嘆曰:‘此僕妾愛其主之事耳,不意君謨亦復為此!’余時為兒,聞此語亦知感慕。及見《茶錄》石本,惜君謨不移此筆書《旅獒》一篇以進”云云。案《北苑貢茶錄》稱:“太平興國中,特置龍鳳模,造團茶”,則團茶乃正供之土貢。《苕溪漁隱叢話》稱:“北苑官焙,漕司歲貢為上”,則造茶乃轉運使之職掌。襄特精其制,是亦修舉官政之一端。東所述富弼之言,未免操之已蹙。《羣芳譜》亦載是語,而以為出自歐陽修3。觀修所作《〈龍茶錄〉後序》,即述襄造小團茶事,無一貶詞,知其語出於依託。安知富弼之言不出依託耶?此殆皆因蘇軾詩中有“前丁後蔡,致養口體”之語而附會其説,非事實也。況造茶自慶曆中事,進錄自皇祐中事。襄本閩人,不過文人好事,夸飾土產之結習。必欲加以深文,則錢惟演之貢姚黄花亦為軾詩所譏,歐陽修作《牡丹譜》,將併責以“惜不移此筆註《大學》、《中庸》”乎?東所云云,所謂言之有故,執之成理,而實非通方之論者也。
【彙訂】
1.文淵閣本為一卷,書前提要不誤。(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宋史》本傳作“興化仙游人”,《東都事略》卷七五蔡襄傳、《宋元學案》卷五蔡襄小傳以及周淙《乾道臨安志》卷三蔡襄傳,所載均同。宋代興化軍轄莆田、仙游、興化三縣,見《宋史·地理志》,仙游、莆田非一地。歐陽修《文忠集》卷三五《端明殿學士蔡公墓誌銘》云:“公諱襄,字君謨,興化軍仙游人也。”《總目》卷一九四《莆田清籟集》提要云:“蔡襄、蔡京、蔡卞本為同里,襄以名流推重,遂收之莆田;京、卞以姦蹟彰聞,遂推之仙游。”亦以襄為莆田人,為名重所致,非實際籍貫也。(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自”,殿本無。
品茶要錄一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黄儒撰。儒字道輔,陳振孫《書錄解題》作“道父”者誤也。建安人,熙寧六年進士。此書不載於《宋史·藝文志》,明新安程百二始刊行之。有蘇軾書後一篇,稱儒博學能文,不幸早亡。云其文見閣本《東坡外集》,上元焦竑因錄附其後。然《東坡外集》實偽本,説詳集部本條下。則此文亦在疑信閒也1。書中皆論建茶,分為十篇。一採造過時,二白合盜葉,三入雜,四蒸不熟,五過熟,六焦釜,七壓葉2,八清膏,九傷焙,十辯壑源、沙溪。前後各為總論一篇。大旨以茶之採制烹試,各有其法,低昂得失,所辨甚微。園民射利售欺,易以淆混,故特詳著其病以示人。與他家茶錄惟論地產品目及烹試器具者,用意稍别。惟《東溪試茶錄》内有“茶病”一條,所稱“鳥蔕白合,蒸芽必熟”諸語,亦僅略陳端緒,不及此書之詳明。錄存其説,亦可以互資考證也。
【彙訂】
1.《文獻通考》引《直齋書錄解題》曰:“建安黄儒道父撰,元祐中東坡嘗跋其後”。是蘇軾跋附此書,傳本有自,不得因見於外集偽本而疑其文也。(昌彼得:《説郛考》)
2.“壓葉”乃“壓黄”之誤。
宣和北苑貢茶錄一卷附北苑别錄一卷(永樂大典本)
《宣和北苑貢茶錄》,宋熊蕃撰。所述皆建安茶園採焙入貢法式。淳熙中,其子校書郎克,始鋟諸木。凡為圖三十有八,附以採茶詩十章。陳振孫《書錄解題》謂蕃子克益寫其形製而傳之1,則圖蓋克所增入也。時福建轉運使主管帳司趙汝礪復作《别錄》一卷,以補其未備。所言水數贏縮,火候淹亟,綱次先後,品目多寡2,尤極該晰。考茗飲盛於唐,至南唐始立茶官,北苑所由名也,至宋而建茶遂名天下。壑源、沙溪以外,北苑獨稱官焙,為漕司歲貢所自出。文士每紀述其事,然書不盡傳,傳者亦多疏略。惟此二書於當時任土作貢之制,言之最詳。所載模製器具,頗多新意,亦有可以資故實而供詞翰者。存之亦博物之一端,不可廢也。蕃字叔茂,建陽人。宗王安石之學,工於吟咏,見《書錄解題》。克有《中興小曆》3,已著錄。汝礪行事無所見,惟《宋史·宗室世系表》漢王房下,有漢東侯宗楷曾孫汝礪,意者即其人歟?
【彙訂】
1.“益”,殿本作“並”,誤,據《直齋書錄解題》卷十四《宣和北苑貢茶錄》條原文。
2.“品目”,殿本作“品味”,誤。
3.“中興小曆”,殿本作“中興小紀”。
東溪試茶錄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原本題宋宋子安撰,載左圭《百川學海》中。而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又作朱子安。未詳孰是。然《百川學海》為舊刻,且《宋史·藝文志》亦作宋子安,則《讀書志》為傳寫之譌也1。其書蓋補丁謂、蔡襄兩家《茶錄》之所遺。曰東溪者,亦建安地名也。凡分八目,曰總敘焙名,曰北苑,曰壑源,曰佛嶺,曰沙溪,曰茶名,曰採茶,曰茶病。大要以品茶宜辨所產之地,或相去咫尺而優劣頓殊,故《錄》中於諸焙道里遠近,最為詳盡。《宋史·藝文志》有吕惠卿《建安茶用記》二卷,章炳文《壑源茶錄》一卷,劉异《北苑拾遺》一卷,今俱失傳。所可考見建茶崖略者,惟此與熊蕃、趙汝礪二《錄》爾。
【彙訂】
1.袁本《郡齋讀書志》卷三正作“宋子安”。《宣和北苑貢茶錄》引作“宋子安《東溪試茶錄》”,可為確證。(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續茶經三卷附錄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國朝陸廷燦撰。廷燦字秩昭1,嘉定人。官崇安縣知縣候補主事。自唐以來,茶品推武夷。武夷山即在崇安境2,故廷燦官是縣時習知其説,創為草稿。歸田後,訂輯成編。冠以陸羽《茶經》原本,而從其原目採摭諸書以續之。上卷續其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中卷續其四之器,下卷自分三子卷:下之上續其五之煮、六之飲,下之中續其七之事、八之出,下之下續其九之略、十之圖。而以歷代茶法附為末卷,則原目所無,廷燦補之也。自唐以來閱數百載,凡產茶之地、製茶之法,業已歷代不同,即烹煮器具亦古今多異。故陸羽所述,其書雖古,而其法多不可行於今。廷燦一一訂定補輯,頗切實用而徵引繁富。觀所作《南村隨筆》3,引李日華《紫桃軒又綴》“五台山凍泉”一條4,自稱此書失載,補錄於彼,其蒐採可謂勤矣。錄而存之,亦足以資考訂。至於陸羽舊本,廷燦雖用以弁首,而其書久已别行,未可以續補之書掩其原目。故今刊去不載,惟錄廷燦之書焉。
【彙訂】
1.康熙五十七年棣華書屋刻本《藝菊志》八卷,題“嘉定陸廷燦扶照氏輯”,雍正十三年壽椿堂刻本《南村隨筆》六卷,題“嘉定陸廷燦扶照”。可知“秩昭”當為“扶照”之誤。(杜澤遜:《讀<四庫提要>隨記》)
2.“即”,殿本無。
3.“而徵引繁富,觀”,殿本無。
4.“《紫桃軒又綴》”,殿本作“《紫桃軒雜綴》”,誤,此條見於《紫桃軒又綴》卷三,《南村隨筆》卷六亦引作《紫桃軒又綴》。
煎茶水記一卷(内府藏本)
唐張又新撰。又新字孔昭,深州陸澤人。司門員外郎鷟之曾孫,工部侍郎薦之子也。元和九年進士第一(案,本傳但稱元和中及進士高第。知為九年者,據此書中所述;知為第一者,據元人所編《氏族大全》稱其狀元及第也),歷官右補闕。黨附李逢吉,為“入關十六子”之一。逢吉出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以又新為行軍司馬。坐田伾事,貶江州刺史。案新、舊《唐書》皆云汀州刺史,而書中自稱“刺九江”,則為江州無疑,以二字形近而譌也。《書錄解題》作涪州,則更誤矣。後又夤緣李訓,遷刑部郎中,為申州刺史。訓死,復坐貶,終於左司郎中。事蹟具《新唐書》本傳。其書前列刑部侍郎劉伯芻所品七水,次列陸羽所品二十水。云元和九年初成名時,在薦福寺得於楚僧,本題曰《煮茶記》,乃代宗時湖州刺史李季卿得於陸羽口授。後有葉清臣《述煮茶泉品》一篇,歐陽修《大明水記》一篇,《浮槎山水記》一篇。考《書錄解題》載此書,已稱《大明水記》載卷末,則宋人所附入也。清臣所記,稱又新此書為《水經》。案《太平廣記》三百九十九卷引此書,亦稱《水經》。或初名《水經》,後來改題,以别酈道元所誌歟1?修所記極詆又新之妄,謂與陸羽所説皆不合。今以《茶經》校之,信然。又《唐書》羽本傳稱:“李季卿宣慰江南,有薦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毁茶論》。”則羽與季卿大相齟齬,又安有口授《水經》之理?殆以羽號善茶,當代所重,故又新託名歟?然陸游《入蜀記》曰:“史志道餉谷簾水數器,真絕品也。甘腴清冷,具備諸美。前輩或斥水品以為不可信,水品固不必盡當。至谷簾泉,卓然非惠山所及,則亦不可誣也。”是游亦有取於是書矣。
【彙訂】
1.殿本“所”上有“之”字。
北山酒經三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朱翼中撰1。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大隱翁,而不詳其姓氏。考宋李保有《續北山酒經》,與此書並載陶宗儀《説郛》。保自敍云:“大隱先生朱翼中,著書釀酒,僑居湖上。朝廷大興醫學,起為博士。坐書東坡詩,貶達州。”則大隱固翼中之自號也。是編首卷為總論,二、三卷載製麴造酒之法頗詳。《宋史·藝文志》作一卷,蓋傳刻之誤。《説郛》所採僅總論一篇,餘皆有目無書,則此固為完本矣。明焦竑原序稱:“於田氏《留青日劄》中考得作者姓名”,似未見李保序者。而程百二又取保序冠於此書之前,標曰《題〈北山酒經〉後》,亦為乖誤。卷末有袁宏道《觴政》十六則,王績《醉鄉記》一篇,蓋胡之衍所附入。然古來著述,言酒事者多矣。附錄一明人,一唐人,何所取義?今併刊除焉。
【彙訂】
1.翼中為朱肱之字,當題為宋朱肱撰,方合全書之例。(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酒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竇苹撰。苹字子野,汶上人。晁公武《讀書志》載苹有《新唐書音訓》四卷,在吳縝、孫甫之前,當為仁宗時人1。公武稱其學問精博,蓋亦好古之士。别本有刻作“竇革”者,然詳其名字,乃有取於《鹿鳴》之詩,作“苹”字者是也。其書雜敘酒之故事,寥寥數條,似有脱佚。然《宋志》著錄,實作一卷。觀其始於酒名,終於酒令,首尾已具,知原本僅止於此2。大抵摘取新穎字句,以供採掇,與譜錄之體亦稍有不同。其引杜甫《少年行》“醉倒終同卧竹根”句,謂以竹根為飲器。考庾信詩有“山杯捧竹根”句,苹所説不為杜撰。然核甫詩意,究以醉卧於竹下為是。苹之所説,姑存以備異聞可也。
【彙訂】
1.衢本《郡齋讀書志》史評類《唐書音訓》條載:“苹,元豐中為詳斷官,相州獄起,坐議法不一,下吏。蔡確笞掠之,誣服,遂廢死。”是書後有苹自跋,末題甲子六月在衡陽次公竇子野題,甲子為元豐七年。《續資治通鑑長編》卷四百五十四元祐六年正月載大理司直竇苹等言大理寺事,則竇苹元祐閒尚存,顯為神宗時人。(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2.此書傳本有二,一僅載十二條,即《總目》著錄之本。另一本十二篇及《後記》一篇,然亦出删節,尚非全帙。(昌彼得:《説郛考》)
糖霜譜一卷(内府藏本)
宋王灼撰。灼字晦叔1,號頤堂,遂寧人。紹興中嘗為幕官。是編凡分七篇。惟首篇題《原委第一》,敘唐大曆中鄒和尚始創糖霜之事。自第二篇以下,則皆無標題。今以其文考之,第二篇言以蔗為糖始末,言蔗漿始見《楚詞》,而蔗餳始見《三國志》。第三篇言種蔗。第四篇言造糖之器。第五篇言結霜之法。第六篇言糖霜或結或不結,似有運命,因及於宣和中供御諸事。第七篇則糖霜之性味及製食諸法也。蓋宋時產糖霜者,有福唐2、四明、番禺、廣漢、遂寧五地,而遂寧為最,灼生於遂寧,故為此譜。所考古人題咏,始於蘇、黄。案古人謂糟為糖,《晉書·何曾傳》所云“蟹之將糖,躁擾彌甚”是也。《説文》有“飴”字,無“糖”字。徐鉉新附字中乃有之,然亦訓為飴,不言蔗造。鉉,五代宋初人也,尚不知蔗糖事。則灼所徵故實始於元祐,非疏漏矣。惟灼稱糖霜以紫色為上,白色為下,而今日所尚乃貴白而賤紫。灼稱糖霜須一年有半乃結,其結也以自然,今則製之甚易,其法亦不相同。是亦今古異宜,未可執後來以追議前人也3。
【彙訂】
1.“晦叔”,底本作“海叔”,據殿本改。《直齋書錄解題》卷十“糖霜譜一卷”條、《郡齋讀書附志》“頤堂先生文集五十九卷碧雞漫志一卷長短句一卷祭文一卷”條均作“晦叔”。
2.“有”,殿本無。
3.“今日貴白而賤紫”者乃沙糖,此譜所載糖霜乃冰糖。(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右譜錄類“食譜”之屬,十部,十九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齊民要術》備載飲食烹飪之法,故後之類於是者,悉入“農家”。其實賈思勰所言,閭閻日用之常耳。至於天廚珍膳、方州貢品,連而入之,則非農家所有事矣。故諸書有可連類及者,“書儀”可附“禮”之類是也;有不可連類及者,“曲韻”不可附“小學”之類是也。今於近似“農家”者並改隸“譜錄”,俾均不失其實焉1。
【彙訂】
1.“焉”,殿本無。
洛陽牡丹記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歐陽修撰。修有《詩本義》,已著錄,是《記》凡三篇。一曰《花品》,敘所列凡二十四種。二曰《花釋名》,述花名之所自來。三曰《風俗記》,首略敘遊宴及貢花,餘皆接植栽灌之事。文格古雅有法,蔡襄嘗書而刻之於家,以拓本遺修。修自為跋,已編入《文忠全集》,此其單行之本也。周必大作《歐集考異》,稱:“當時士大夫家有修《牡丹譜》印本,始列花品,敘及名品,與此卷前兩篇頗同。其後則曰敍事、宫禁、貴家、寺觀、府署、元白詩、譏鄙、吳蜀、詩集、記異、雜記、本朝、雙頭花、進花、丁晉公、《續花譜》,凡十六門,萬餘言。後有梅堯臣跋,其妄尤甚,蓋出假託”云云。據此,是宋時尚别有一本。《宋史·藝文志》以《牡丹譜》著錄而不稱《牡丹記》,蓋已誤承其譌矣。
揚州芍藥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王觀撰。觀字達叟,如皋人。熙寧中嘗以將仕郎守大理寺丞,知揚州江都縣事。在任為《揚州賦》上之,大蒙褒賞,賜緋衣銀章,見《嘉靖維揚志》中。汪士賢刻入《山居雜志》,題為“江都人”者誤也。揚州芍藥,自宋初名於天下。《宋史·藝文志》載為之譜者三家,其一孔武仲,其一劉攽,其一即觀此譜。孔、劉所述,世已無傳,僅陳景沂《全芳備祖》載有其略1。今與此《譜》相較,其所謂“三十一品前人所定”者,實即本之於劉《譜》。惟劉《譜》有“妒裙紅”一品,此《譜》改作“妒鵝黄”,又略為移易其次序。其劉《譜》所無者,新增八種而已。又觀後論所稱2:“或者謂唐張祐、杜牧、盧仝之徒居揚日久,無一言及芍藥,意古未有如今之盛”云云,亦即孔《譜》序中語,觀蓋取其義而翻駁之。至孔《譜》謂:“可紀者三十有三種”,具列其名,比劉《譜》較多二種。今《嘉靖維揚志》尚載其原目,亦頗有異同云。
【彙訂】
1.孔武仲《芍藥譜》,《能改齋漫錄》卷十五具載其文,劉攽《芍藥花譜》亦收入《事文類聚》後集卷三十,皆不僅見於《全芳備祖》。(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2.“所”,殿本無。
范村梅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范成大撰。成大有《桂海虞衡志》,已著錄1。此乃記所居范村之梅,凡十二種。前有自序,稱:“於石湖玉雪坡既有梅數百本,又於舍南買王氏僦舍七十楹,盡拆除之2,治為范村,以其地三分之一與梅。吳下栽梅特盛,其品不一,今始盡得之,隨所得為之譜。”蓋記其别業之所有,故以“范村”為目也。梅之名雖見經典,然古者不重其花,故《離騷》徧咏香草,獨不及梅。《説苑》始有越使執一枝梅遺梁王事,其重花之始歟?六朝及唐遞相賦咏,至宋而遂為詩家所最貴。然其裒為譜者,則自成大是編始。其所品評,往往與後來小異。如綠萼梅今為常產,而成大以為極難得,是蓋古今地氣之異,故以少而見珍也。又楊无咎畫梅,後世珍為絕作,而成大後序乃謂其畫“大略皆如吳下之氣條,雖筆法奇峭,去梅實遠”,與宋孝宗詆无咎為“村梅”者所論相近。至嘉熙、淳祐閒,趙希鵠作《洞天清祿》3,始稱:“江西人得无咎一幅梅,價不下百千匹”,是又貴遠賤近之證矣。《通考》以此書與所作《菊譜》合為一編,題曰《范村梅菊譜》二卷。然觀其自序,實别為書,今故仍分著於錄焉。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成大有《驂鸞錄》,已著錄”。
2.“拆除”,殿本作“折除”,誤,據原序。
3.趙希鵠所著書名當為《洞天清祿集》,説詳卷一二三《洞天清錄》條訂誤。約紹熙元年(1190)左右撰成。(俞劍華:《中國古代畫論類編》;謝巍:《中國畫學著作考錄》)
劉氏菊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劉蒙撰。蒙,彭城人1,仕履未詳。自序中載崇寧甲申為龍門之游,訪劉元孫所居,相與訂論,為此譜。蓋徽宗時人。故王得臣《麈史》中已引其説。焦竑《國史經籍志》列於范成大之後者2,誤也。其書首譜敘,次説疑,次定品,次列菊名三十五條,各敘其種類形色而評次之,以龍腦為第一,而以雜記三篇終焉。書中所論諸菊名品,各詳所出之地,自汴梁以及西京、陳州、鄧州、雍州、相州、滑州、鄜州、陽翟諸處,大抵皆中州物產,而萃聚於洛陽園圃中者,與後來史正志、范成大等南渡之後拘於疆域,偏志一隅者不同。然如金鈴、金錢、酴醿諸名,史、范二《志》亦載,意者本出河北、而傳其種於江左歟?其《補意篇》中謂:“掇接治療之方,栽培灌種之宜,宜觀於方册而問於老圃,不待余言也。”故惟以品花為主,而他皆不及焉。
【彙訂】
1.《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九載劉蒙乃山東濱州人。彭城者,著郡望也。(陸心源:《儀顧堂題跋》)
2.“范成大之”,殿本作“《范村菊譜》”。
史氏菊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史正志撰。正志字志道,江都人。紹興二十一年進士,累除司農丞。孝宗朝歷守廬、揚、建康,官至吏部侍郎。歸老姑蘇,自號吳門老圃。所著有《清暉閣詩》、《建康志》、《菊圃集》諸書,今俱失傳。此本載入左圭《百川學海》中,《宋史·藝文志》亦著於錄。所列凡二十七種。前有自序,稱:“自昔好事者,為牡丹、芍藥、海棠、竹筍作譜記者多矣,獨菊花未有為之譜者,余姑以所見為之”云云1。然劉蒙《菊譜》先已在前,正志殆偶未見也。末有後序一首,辯王安石、歐陽修所爭《楚詞》“落英”事,謂菊有落有不落者,譏二人於草木之名未能盡識。其説甚詳,是可以息兩家之爭。至於引《詩·訪落》之語,訓“落”為“始”,雖亦根據《爾雅》,則反為牽合其文,自生蛇足。上句“木蘭之墜露”,“墜”字又作何解乎?英落不可餐,豈露墜尚可飲乎?此所謂以文害詞者也。
【彙訂】
1.“姑”,底本作“故”,據原序及殿本改。
范村菊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范成大撰。記所居范村之菊,成於淳熙丙午。蓋其以資政殿學士領宫祠家居時作。自序稱所得三十六種,而此本所載凡黄者十六種,白者十五種,雜色四種,實止三十五種,尚闕其一,疑傳寫有所脱佚也。菊之種類至繁,其形色幻化不一,與芍藥、牡丹相類,而變態尤多。故成大自序稱:“東陽人家菊圃多至七十種,將益訪求他品為後譜也。”今以此《譜》與史正志《譜》相核,其異同已十之五六,則菊之不能以譜盡,大概可睹。但各據耳目所及以記一時之名品,正不必以挂漏為嫌矣。至種植之法,《花史》特出“芟蕊”一條,使一枝之力盡歸一蕊,則開花尤大。成大此《譜》乃以一榦所出數千百朵婆娑團植為貴,幾於俗所謂“千頭菊”矣。是又古今賞鑒之不同,各隨其時之風尚者也。又案謝采伯《密齋筆記》稱:“《菊譜》,范石湖略,胡少瀹詳”。今考胡融《譜》尚載史鑄《百菊集譜》中,其名目亦互有出入。蓋各舉所知,更無庸以詳略分優劣耳。
百菊集譜六卷菊史補遺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1
宋史鑄撰。鑄字顏甫,號愚齋,山陰人,即嘉定丁丑註王十朋《會稽三賦》者也。是書於淳祐壬寅成五卷。越四年丙午,續得赤城胡融《譜》,乃移原書第五卷為第六卷,而摭融《譜》為第五卷。又四年庚戌,更為《補遺》一卷。觀其自題,作《補遺》之時,已改名為《菊史》矣。而此仍題《百菊集譜》,豈當時刊版已成,不能更易耶?首列諸菊名品一百三十一種,附註者三十二種,又一花五名,一花四名者二種,冠於簡端,不入卷帙。第一卷為周師厚、劉蒙、史正志、范成大四家所譜,第二卷為沈競《譜》及鑄所撰新譜,三卷為種藝、故事、雜説、方術、辨疑及古今詩話,四卷為文章詩賦,五卷即所增胡融《譜》及栽植事實,附以張栻《賦》及杜甫詩話一條,六卷為鑄咏菊及集句詩,《補遺》一卷則雜採所續得詩文類也。書不成於一時,故編次頗無體例,然其蒐羅可謂博矣。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金漳蘭譜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宋趙時庚撰。時庚為宗室子,其始末未詳。以時字聯名推之,蓋魏王廷美之九世孫也。是書亦載於《説郛》中,而佚其下卷。此本三卷皆備,獨為完帙,其敍述亦頗詳贍,大抵與王貴學《蘭譜》相為出入。若“大張青”、“蒲統領”之類,此書但列其名及華葉根莖而已。王氏《蘭譜》則詳其得名之由,曰:“‘大張青’者,張其姓,讀書巖穀得之。‘蒲統領’者,乃淳熙閒蒲統領引兵逐寇,至一所得之。”記載互相詳略,亦足見著書之不剿説也。首有紹定癸巳時庚自序,末又有嬾真子跋語。考嬾真子乃馬永卿别號,永卿受業劉安世,為北宋末人,不應紹定時尚在,殆别一人而號偶同耳1。
【彙訂】
1.《説郛》本為一卷,即《四庫》本上中二卷(下卷實為趙氏著《蘭譜奧法》),自序後附己卯歲嬾真子李子謹跋。(昌彼得:《説郛考》)
海棠譜三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陳思撰。思有《寶刻叢編》,已著錄。此書不見於《宋史·藝文志》,惟焦竑《國史經籍志》載有三卷,與此本合。前有開慶元年思自序,上卷皆錄海棠故實,中、下二卷則錄唐、宋諸家題咏。而栽種之法,品類之别,僅於上卷中散見四五條。蓋數典之書,惟以隸事為主者,然蒐羅不甚賅廣。今以《錦繡萬花谷》、《全芳備祖》諸書所類海棠事相較,其故實似稍加詳,而題咏則多闕略。如唐之劉禹錫、賈島,宋之王珪、楊繪、朱子、張孝祥、王十朋諸家,為陳景沂所收者,此書並未錄及1。然如張洎、程琳、宋祁、李定之類,亦有此書所有而陳氏脱漏者。蓋當時坊本各就所見裒集成書,故互有詳略。以宋人舊帙,姑並存之以資參核云爾。
【彙訂】
1.“並”,殿本作“皆”。
荔枝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蔡襄撰。是編為閩中荔枝而作,凡七篇。其一原本始,其二標尤異,其三誌賈鬻,其四明服食,其五慎護養,其六時法制,其七别種類。嘗手寫刻之,今尚有墨版傳於世1。亦載所著《端明集》中,末有“嘉祐四年歲次己亥秋八月二十日莆陽蔡某述”十九字2,而此本無之。案其年月,蓋自福州移知泉州時也。荔枝之有譜自襄始3,敍述特詳,詞亦雅潔。而王世貞《四部稿》乃謂白樂天、蘇子瞻為荔枝傳神,君謨不及。是未知詩歌可極意形容,譜錄則惟求記實,文章有體,詞賦與譜錄殊也。襄詩篇中屢咏及荔枝,劉克莊《後村詩話》謂《四月池上》一首“荔枝纔似小青梅”句,即《譜》中之火山;《七月二十四日食荔枝》一首“絳衣仙子過中元”句,即《譜》中之中元紅;《謝宋評事》一首“兵鋒却後知神物”句,即《譜》中之宋公荔枝。蓋劉亦閩人,故能解其所指,知其體物之工。洪邁《容齋隨筆》又謂:“方氏有樹結實數千顆,欲重其名,以二百顆送蔡忠惠,紿以常歲所產止此。蔡為目之曰‘方家紅’,著之於《譜》。自後華實雖極繁茂,逮至成熟,所存未嘗越二百,遂成語讖”云云。其事太誕,不近理,殆好事者謬造斯言。然亦足見當時貴重此《譜》,故有此附會矣。
【彙訂】
1.“墨版”,殿本作“石本”。此書有宋刻、宋拓傳世。
2.“蔡某”,殿本作“蔡襄”。
3.鄭熊《廣中荔枝譜》早於此書。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五《荔枝譜》條載:“蔡君謨守福堂,以閩中荔枝著譜,而鄭熊嘗記廣中荔枝二十二種。”可證鄭譜在前。(王毓瑚:《中國農學書錄》;馮秋季:《<中國農學書錄>補正六則》)
橘錄三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韓彥直撰。彥直字子温,延安人。蘄忠武王世忠之長子。登紹興十八年進士,官至龍圖閣學士,提舉萬壽觀。以光祿大夫致仕,封蘄春郡公。事蹟附見《宋史》世忠傳。此譜乃淳熙中知温州時所作。《宋史·藝文志》、焦竑《國史經籍志》俱作《永嘉橘錄》,卷數與此本相合。《文獻通考》作“一卷”,蓋字之誤也。彥直有才略,而文學亦優。嘗輯宋朝故事,名《水心鏡》,凡一百六十餘卷,為尤袤所稱,今不傳。是《錄》亦頗見條理。上卷載柑品八,橙品一,中卷載橘品十八1,以泥山乳柑為第一,下卷則言種植之法,皆詳贍可觀。陳景沂作《全芳備祖》,引彥直此《錄》,謂其“但知乳柑出於泥山,而不知出於天台之黄巖,出於泥山者固奇,出於黄巖者尤天下之奇”云云。蓋景沂家本天台,故自夸飾土產,不知彥直是《錄》專記永嘉,不當借材於異地也。其亦昧於著作之體矣。
【彙訂】
1.書中記述柑八種,橘十四種,柳丁之屬同橘近似者五種。(王毓瑚:《中國農學書錄》)
竹譜一卷(内府藏本)
舊本題晉戴凱之撰。晁公武《郡齋讀書志》云:“凱之字慶預1,武昌人。”又引李淑《邯鄲圖書志》2,謂不知何代人。案《隋書·經籍志》“譜系類”中有《竹譜》一卷,不著名氏。《舊唐書·經籍志》載入農家,始題戴凱之之名,然不著時代。左圭《百川學海》題曰晉人,而其字則曰“慶豫”。預、豫字近,未詳孰是。其曰晉人,亦不知其何所本。然觀其以“侖”韻“年、船”,以“邦”韻“同、功”,猶存古讀;註中音訓皆引《三蒼》,他所援引如虞豫《會稽典錄》、常寬《蜀志》、徐廣《雜記》、沈瑩《臨海水土異物志》3、郭璞《山海經註》、《爾雅註》,亦皆晉人之書,而《尚書》“筱簜既敷”,猶用鄭元“筱,箭竹,簜,大竹”之註,似在孔《傳》未盛行以前。雖題為晉人别無顯證,而李善註馬融《長笛賦》已引其“籠籦”一條,段公路《北户錄》引其“?必六十4,復亦六年”一條,足證為唐以前書。惟《酉陽雜俎》稱《竹譜》竹類三十九,今本乃七十餘種,稍為不符,疑《酉陽雜俎》傳寫誤也。其書以四言韻語記竹之種類,而自為之註,文皆古雅。所引《黄圖》一條,今本無之,與徐廣註《史記》所引《黄圖》均為今本不載者,其事相類,亦足證作是書時《黄圖》舊本猶未改修矣。舊本傳刻頗多譌脱,如“蓋竹所生,大抵江東,上密防露,下疏來風,連畝接町,竦散岡潭”六句,“潭”字於韻不協。雖“風”字據《詩·衛風》有“孚金切”一讀,於古音可以協“潭”,而“東”字則萬無協理,似乎“潭岡散竦”四字誤倒其文。以“竦”韻“東、風”,猶劉琨詩之以“叟”韻“璆”,潘岳詩之以“荷”韻“歌”也。然諸本並同,難以臆改。凡斯之類,皆姑仍其舊焉。
【彙訂】
1.“慶預”,殿本作“慶豫”,誤,據衢本《郡齋讀書志》卷十二(袁本《後志》卷二)《竹譜》條原文。
2.底本“志”下有“云”字,據殿本删。
3.據《三國志·吳志·孫皓傳》及裴松之註,沈瑩亡於280年。然書中記“晉安”、“侯官”地名皆入晉後更名,《藝文類聚》、《太平御覽》等所引同。故此書當成於晉代,非沈瑩所撰,或柳榮之誤。(徐三見:《<臨海水土異物志>作者質疑》)
4.“六十”,殿本作“六年”,誤,此書“?必六十,復亦六年”條云“竹六十年一易根,易根輒結實而枯死。其實落土,復生六年,遂成町。竹謂死為?,?音紂。”《北户錄》卷二“斑皮竹筍”條云:“《竹譜》曰:‘竹不剛不柔,非草非朩,?必六十,??亦六年’,是也”。
筍譜一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晁公武《讀書志》作僧惠崇撰,陳振孫《書錄解題》作僧贊寧撰。案惠崇為宋初“九僧”之一,工於吟咏,有《句圖》一卷。又工於畫,《黄庭堅集》有題其所作《蘆雁圖》詩,然不聞曾作是書。考《宋史·藝文志》亦作贊寧,則振孫説是也。贊寧,德清高氏子,出家杭州龍興寺。吳越王錢鏐署為兩浙僧統。宋太宗嘗召對於滋福殿,詔修《高僧傳》。咸平中,加右街僧錄。至道二年卒,諡曰圓明大師1。所著《物類相感志》,歲久散佚,世所傳者皆贗本,惟此書猶其原帙。書分五類,曰一之名,二之出,三之食,四之事,五之説,其標題蓋仿陸羽《茶經》。援據奧博,所引古書多今世所不傳,深有資於考證。三之食以前皆有註,似所自作。然“筍汁煮羹”一條,註乃駁正其説,以為羹不如蒸,又似後人之所附益,不可考矣。王得臣《麈史》曰:“僧贊寧為《筍譜》甚詳,掎摭古人詩咏,自梁元帝至唐楊師道,皆詩中言及筍者,惟孟蜀時學士徐光溥等二人絕句(案此數句似有脱文,今姑仍其舊),亦可謂勤篤2,然未盡也。如退之《和侯協律咏筍》二十六韻,不收何耶?豈寧忿其排釋氏而私懷去取耶,抑文公集當時未出乎?不可知也”云云。今檢譜中,果佚是作。然以一人之耳目而採摭歷代之詩歌,一二未周,勢所必有,不足為是書病也。
【彙訂】
1.《總目》所述頗有缺誤:一,至道三年之次年為咸平元年,若至道二年已卒,不應在咸平中加右街僧錄。二,宋潛説友《咸淳臨安志》卷七十《贊寧傳》謂“真宗召對賜坐,以為右街僧錄,三年遷左街。”宋官制左尊於右,贊寧終於左街僧錄,不應只稱右街。三,據王禹偁《小畜集》卷二十《右街僧錄通惠大師文集序》,贊寧生唐天佑十六年己卯(919年),至錢鏐卒時(932年)才十四歲,雖已為僧,但聲譽未隆,豈能為兩浙僧統?據王《序》為僧統乃在錢元瓘、錢佐、錢俶之世。四、諡圓明大師,依文意,即在卒年。然據《咸淳臨安志》,乃徽宗崇寧三年追賜。五、王禹偁甚敬仰贊寧,《序》稱讚寧年已八十二,而頌其“視聽不衰”,未言其“圓寂”。據僧文瑩《湘山野錄》卷下稱讚寧“壽八十四”,可推知歿於咸平五年(1002年),非卒於至道二年(996年)。陳垣《釋氏疑年錄》卷贊寧條,作“咸平四年卒,年八十三”。註謂生年據王禹偁《序》,卒年據《釋門正統》。按,《釋門正統》為沙門宗鑒於南宋嘉熙年閒撰集,見丁福保《佛學大辭典》“釋門正統”條;僧文瑩撰《湘山野錄》在北宋熙寧中,文瑩之時代較近贊寧,其所記自較宗鑒為確。陳氏未提《湘山野錄》,蓋未留意其記贊寧之年壽也。(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據石研齋秦氏舊藏鈔本《麈史》,“惟”當作“雖”,“亦”下脱“收之”二字。(俞宗憲校點:《麈史》)
菌譜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陳仁玉撰。仁玉字碧棲,台州仙居人。擢進士第。開慶中官禮部郎中,浙東提刑,入直敷文閣。嘉定中重刊《趙清獻集》,其序即仁玉所作。其事蹟則無考矣。是編成於淳祐乙巳,前有自序。案葉夢得《避暑錄話》曰:“四明、温、台山谷之閒多產菌”,又周密《癸辛雜識》曰:“天台所出桐蕈,味極珍,然致遠必漬以麻油,色味未免頓減。諸謝皆臺人,尤嗜此品,乃併舁桐木以致之,旋摘以供饌”,是南宋時台州之菌為食單所重。故仁玉此譜備述其土產之名品,曰合蕈,曰稠膏蕈,曰栗殼蕈,曰松蕈,曰竹蕈,曰麥蕈,曰玉蕈,曰黄蕈,曰紫蕈,曰四季蕈,曰鵝膏蕈,凡十一種。各詳所生之地,所採之時與其形狀色味,然不及桐蕈,則未喻其故也。案《爾雅·釋草》曰:“中馗菌”,郭璞註曰:“地蕈也”,《吕氏春秋》稱:“和之美者,越駱之菌”,是菌自古入食品。然為物頗微,類事者多不之及,陳景沂《全芳備祖》僅載二條。存此一編,亦博物之一端也。末附解毒之法,以苦茗白礬勻新水咽之,與張華《博物志》、陶宏景《本草註》以地漿治之者法又不同。可以互相參證,亦有裨於醫療焉。
御定廣羣芳譜一百卷
康熙四十七年聖祖仁皇帝御定。蓋因明王象晉《羣芳譜》而廣之也。凡改正其門目者三,以《天譜》、《歲譜》併為《天時記》,惟述物候榮枯。而《天譜》之雜述災祥,《歲譜》之泛陳節序者,俱删不錄。其《鶴魚》一譜,無關種植,亦無關民用,則竟全删。改正其體例者四,原本分條標目,前後參差,今每物先釋其名狀,次徵據事實,統標曰“彙考”;詩文題咏,統標曰“集藻”;製用移植諸法,統標曰“别錄”;其“療治”一條,恐參校未精,泥方貽誤,亦竟刊除。至象晉生於明季,不及見太平王會之盛。今則流沙蟠木,盡入版圖,航海梯山,咸通職貢。凡殊方絕域之產,古所未聞者,俱一一詳載,以昭聖朝之隆軌。又象晉以田居閒適,偶爾著書,不能窺天祿石渠之祕,考證頗疏。其所載者又多裨販於《花鏡》、《圃史》諸書,或迷其出處,或舛其姓名,譌漏不可殫數。今則紬東觀之藏,開西昆之府,並溯委窮源,詳為補正,以成博物之鴻編。賜名《廣羣芳譜》,特聖人褒纖芥之善,不没創始之功耳。實則新輯者十之八九,象晉舊文僅存十之一二也。
禽經一卷(内府藏本)
舊本題師曠撰。晉張華註。漢、隋、唐諸志及宋《崇文總目》皆不著錄。其引用自陸佃《埤雅》始,其稱師曠亦自佃始,其稱張華註則見於左圭《百川學海》所刻。考書中“鷓鴣”一條稱晉安曰懷南,江右曰逐隱,春秋時安有是地名?其偽不待辨。張華晉人,而註引顧野王《瑞應圖》、任昉《述異記》1,乃及見梁代之書,則註之偽亦不待辨。然其中又有偽中之偽。考王楙《野客叢書》載《埤雅》諸書所引而楙時之本無之者,如“鶴以怨望,鴟以貪顧,雞以嗔睨,鴨以怒瞋2,雀以猜瞿,燕以狂?,鶯以喜囀,烏以悲啼,鳶以飢鳴,鶴以潔唳,梟以凶叫,鴟以愁嘯”、“鵝飛則蜮沈,鵙鳴則蚓結”、“鵲俯鳴則陰3,仰鳴則晴”、“陸生之鳥咮多銳而善啄,水生之鳥咮多圓而善唼”、“短腳者多伏,長腳者多立”,凡數十條。是楙所見者非北宋之本。又楙書中辨“鶯遷”一條,引《禽經》“鶯鳴嚶嚶”;辨杜詩“白鷗没浩蕩”一條4,引《禽經》“鳧善没,鷗善浮”;辨葉夢得詞“睡起啼鶯語”一條,引《禽經》“啼鶯解語,流鶯不解語”,今本又無之。馬驌《繹史》全錄此書,而别取《埤雅》、《爾雅翼》所引今本不載者,附錄於末,謂之《古禽經》。今考所載,楙已稱《禽經》無其文者凡三條,其餘尚有“青鳳謂之鶡,赤鳳謂之鶉,黄鳳謂之焉,白鳳謂之肅5,紫鳳謂之鷟”、“鶴愛陰而惡陽,雁愛陽而惡陰”、“鶴老則聲下而不能高,近而不能尞旅”、“目其名鹮,方目其名??,交目其名鳽”、“鳥之小而鷙者皆曰隼,大而鷙者皆曰鳩”、“烏鳴啞啞,鸞鳴噰噰,鳳鳴喈喈,凰鳴啾啾,雉鳴嘒嘒6,雞鳴咿咿,鸎鳴嚶嚶,鵲鳴唶唶,鴨鳴呷呷,鵠鳴哠哠,鵙鳴唄唄”、“却近翠者能步,却近蒲者能擲”、“朱鳶不攫肉,朱鷺不吞腥”、“摯好風,鸍好雨7,鷞好霜,鷺好露”、“陸鳥曰棲,水鳥曰宿,獨鳥曰止,衆鳥曰集”、“鵝見異類差翅鳴,雞見同類拊翅鳴”、“鵻上無尋,鷚上無常,雉上有文8,鷃上有赤”、“暮鳩鳴即小雨,朝鳶鳴即大風9”、“鸇鸇之信不如鷹,周周之智不如鴻”、“淘河在岸則魚没,沸河在岸則魚涌”、“雕以周之,鷲以就之,鷹以膺之,鶻以搰之,隼以尹之10”、“鴻雁愛力,遇風迅舉;孔雀愛毛,遇雨高止”、“雁曰翁,雞曰,鶉曰?”、“鷹不擊伏,鶻不擊妊”、“一鳥曰隹,二鳥曰雔,三鳥曰朋,四鳥曰乘,五鳥曰鳸,六鳥曰鶂,七鳥曰,八鳥曰鸞,九鳥曰鳩,十鳥曰??”、“拙者莫如鳩,巧者莫如鶻”、“鵲見蛇則噪而賁,孔見蛇則宛而躍”、“山禽之味多短,水禽之咮多長;山禽之尾多修,水禽之尾多促”、“衡為雀,虚為燕,火為鷮,亢為鶴”、“鸛生三子一為鶴,鳩生三子一為鶚”、“鷹好跱,隼好翔,鳧好没,鷗好浮”、“乾車斷舌則坐歌,孔雀拍尾則立舞,人勝之也;鸞入夜而歌,鳳入朝而舞,天勝之也”、“霜傅强枝,鳥以武生者少;雪封枯原,鳥以文死者多”、“雀交不一,雉交不再”、“冠鳥性勇,帶鳥性仁,纓鳥性樂”、“鴺鳥不登山,鶮鳥不踏土”諸條。其中有兩條為楙所摘引,餘亦不云無其文。則今所見者,又非楙所見之本矣。觀“雕以周之”諸語全類《字説》,疑即傳王氏學者所偽作11,故陸佃取之。此本為左圭《百川學海》所載,則其偽當在南宋之末12,流傳已數百年,文士往往引用。姑存備考,固亦無不可也。
【彙訂】
1.“任昉”,底本作“任眆”,據殿本改。《總目》卷一四二著錄梁任昉撰《述異記》二卷。
2.“雞以嗔睨,鴨以怒瞋”,殿本作“雞以睨視,鴨以怒睨”,誤,據《埤雅》卷六“鶴”條引《禽經》、《野客叢書》卷二十八“《禽經》”條。
3.“鵲”,殿本作“鸛”,誤,《野客叢書》卷二十八“《禽經》”條引作“鵲”。《埤雅》卷六“鸛”條引作“鸛”。
4.“白”,殿本作“曰”,誤,據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原文。
5.“黄鳳謂之焉,白鳳謂之肅”,殿本作“黄鳳謂之肅”。《繹史》卷一五九引《古禽經》作:“黄鳳謂之鸞,白鳳謂之肅”。
6.“嘒嘒”,底本作“鷕鷕”,據殿本改。《繹史》卷一五九引作“嚖嚖”。《埤雅》卷九“鵠”條、《爾雅翼》卷十七“鶩”條皆引作“鷕鷕”。
7.“鸍”,殿本作“??”,誤,據《繹史》卷一五九、《爾雅翼》卷十七“鷫鷞”條所引。
8.“文”,底本作“丈”,據《繹史》卷一五九、《埤雅》卷六“雉”條所引及殿本改。
9.“即”,殿本作“則”,誤,據《繹史》卷一五九、《埤雅》卷六“鳶”條所引。
10.“尹”,殿本作“伊”,誤,據《繹史》卷一五九、《埤雅》卷八“隼”條所引。
11.“作”,殿本無。
12.《遂初堂書目》譜錄類載《禽經》一卷,又載别本《禽經》,是南宋初已有二本。(昌彼得:《説郛考》)
蟹譜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傅肱撰。肱字自翼,其自署曰怪山。陳振孫謂怪山乃越州之飛來山,則會稽人也。其書分上、下兩篇,前有嘉祐四年自序。而下篇“貪花”一條又引神宗時大臣趙姓者出鎮近輔事,而諱其名。考《宋史》,惟神宗熙寧初,樞密使、參知政事趙概嘗出知徐州,似即其事。則“嘉祐”當為“元祐”之譌。然《書錄解題》亦載是序為嘉祐四年,而趙概為北宋名臣,亦不容著貪墨聲,或刊本“神宗”字誤也。書中所錄皆蟹之故事,上篇多採舊文,下篇則其所自記,詮次頗見雅馴。所引《唐韻》十七條,尤足備考證。蓋其時孫愐原本尚存1,故肱猶及見之云。
【彙訂】
1.“尚存”,殿本作“未佚”。
蟹略四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高似孫撰。似孫有《剡錄》,已著錄1。是編以傅肱《蟹譜》徵事太略,因别加裒集。卷一曰蟹原、蟹象、卷二曰蟹鄉、蟹具、蟹品、蟹占,卷三曰蟹貢、蟹饌、蟹牒,卷四曰蟹雅、蟹志。賦咏每門之下分條記載,多取“蟹”字為目,而系以前人詩句。俞文豹《吹劍錄》嘗譏其誤以林逋“草泥行郭索,云木叫鉤輈”一聯為杜甫詩,今檢卷首《郭索傳》内,信然,殊為失於詳核。又《本草圖經》“蟹生伊洛池澤中”一語,“澤蟹”、“洛蟹”條下兩引之,亦為複出。又白居易詩“亥日饒鰕蟹”句,為傅肱《譜》中所原引,而此書“蝦蟹”條下乃反遺之。其餘編次,亦小有疏漏。特其採摭繁富,究為博雅,遺編佚句,所載尤多,視傅《譜》終為勝之云。
【彙訂】
1.“似孫有《剡錄》,已著錄”,殿本脱。
異魚圖贊四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明楊慎撰。慎有《檀弓叢訓》,已著錄。是書前有嘉靖甲辰自序,稱:“西州畫史錄《南朝異魚圖》1,將補繪之。予閱其名多踳錯,文不雅馴。乃取萬震、沈懷遠《異物志》2,效郭璞、張駿之贊體,或述其成製,或演以新文。句中足徵,言表即見,不必張之粉繪,?之??彩。”凡魚圖三卷,贊八十六首,異魚八十七種。附以海錯一卷,贊三十首,海物三十五種3。詞旨亦頗古雋,與宋祁《益部方物略》可以頡頏。惟詮釋名義,不過形容厓略,遽云可以代圖,未免自詡之過。且萬震《南州異物志》一卷、沈懷遠《南越志》五卷,僅見於《唐志》,《宋志》已不著錄,慎何從而見之?尤出依託。亦就書論書,取其詞藻淹博而已矣。
【彙訂】
1.“西州”,殿本作“西川”,誤,據原序。
2.殿本“遠”下有“之”字。
3.“贊八十六首,異魚八十七種。附以海錯一卷,贊三十首,海物三十五種”,殿本作“共八十七種,為贊八十六首。附以海錯一卷,共三十五種,為贊三十首”。
異魚圖贊箋四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胡世安撰。世安有《大易則通》,已著錄。楊慎《異魚圖贊》閒有自註,僅標所據書名,未暇備引其説。世安既為之補,又於崇禎庚午博採傳記以為之箋,徵引頗極繁富1。其名實舛互者,於目錄之中各為駁正,亦殊有辨證。惟貪多嗜博,挂漏轉多。或《贊》中所引而失註,如“赤鯉”下“務光憤世”之類;或自註明云據某書者而亦失證,如“魴魚”下“《河雒記》引諺”之類。而前代故實絕無關於名義者,乃支離曼衍,累牘不休,是徵事之書,非復訓詁之體。然其蒐採典籍,實為博贍,故殊形詭狀,一一皆有以考辨其源流。雖不免糅雜之譏,亦未始非識小之一助也。
【彙訂】
1.“極”,殿本作“為”。
異魚圖贊補三卷閏集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胡世安撰。是書前有自序,題萬曆戊午,乃其未第時所作。以楊慎《異魚圖贊》尚多所闕漏,因摭其遺脱,作為此編。凡魚類補一百五十四種,為贊五十七首,海錯類補三十八種,為贊二十八首。又《閏集》一卷,魚三十餘種,冠以摩竭、海多非常之魚,亦各為之贊。而其子璞及其門人雷琯等共加箋釋。《閏集》所載與目錄多不相應,前後舛互,贊文亦往往闕佚,疑當日修改未竟之本也。慎之作《贊》,雖屬文人游戲之筆,而源出郭璞,要自古雋可觀。世安續加仿效,其徵據典博,亦不失為馴雅。與慎書相輔以行,於水族品目亦略備矣1。
【彙訂】
1.“其徵據典博,亦不失為馴雅。與慎書相輔以行,於水族品目亦略備矣”,殿本作“徵據亦頗典博。與慎書相輔以行,正不以續貂為病矣”。
右譜錄類“草木鳥獸蟲魚”之屬,二十一部,一百四十五卷,皆文淵閣著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