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四 子部四
儒家類四
御定資政要覽三卷後序一卷
順治十二年世祖章皇帝御撰。凡三十章,曰君道,曰臣道,曰父道,曰子道,曰夫道,曰婦道,曰友道,曰體仁,曰弘義1,曰敦禮,曰察微,曰昭信,曰知人,曰厚生,曰教化,曰儉德,曰遷善,曰務學,曰重農,曰睦親,曰積善,曰愛民,曰慈幼,曰養生,曰懲忿,曰窒欲,曰履謙2,曰謹言,曰慎行,曰愛物。每篇皆有箋註,亦御撰也。體裁雖仿周、秦諸子,而鎔鑄古籍,闡為聖謨,義理一本於經,法戒兼裁於史。大旨闡明修身齊家之道,又多為羣臣百姓而言。伏考《堯典》有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又《説命》有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蓋治天下者,治臣民而已矣。使百官咸禔躬飭行以奉其職守,萬姓咸講讓型仁以厚其風俗,則唐、虞三代之治不過如斯。明之季年,三綱淪而九法斁,讒妄興於上,姦宄生於下,日偷日薄,人心壞而國運隨之,天數乃終。世祖章皇帝監夏監殷,深知勝國之所以敗,故丁寧誥誡,親著是書。俾朝野咸知所激勸,而共躋太平。御題曰《資政要覽》,見澄敘官方,敦崇世教,為保邦之切務,聖人之情見乎詞矣。傳諸萬年,所宜聰聽而敬守也。
【彙訂】
1.“弘”,殿本作“宏”,乃避乾隆諱改。
2.“履謙”,殿本作“履儉”,誤,此書卷三有《履謙章》第二十七。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不誤。
聖諭廣訓一卷1
謹案《聖諭》十六條,聖祖仁皇帝所頒,《廣訓》一萬餘言,則我世宗憲皇帝推繹聖謨以垂范奕世者也。粵稽虞代,命契為司徒,敬敷五教,當時必有誥誡之文,今佚不可考。《周禮》:州長“正月之吉,各屬其州之民而讀法,以考其德行道藝而勸之,糾其過惡而戒之。”又族師“月吉則屬民而讀教法,書其孝弟睦婣有學者。”其法今亦不傳。然而聖帝明王膺作君作師之任,其啟迪愚蒙,必反覆丁寧,申以文告,則其制章章可考,故《書》稱“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於帝其訓”也。惟是歷代以來,如家訓、世範之類,率儒者私教於一家。《琴堂諭俗編》之類,亦守令自行於一邑。罕聞九重揮翰,為愚夫愚婦特撰一編。獨明太祖所著《資治通訓》諸書,具載《永樂大典》中,而義或不醇,詞或不雅,世亦無述焉。洪惟我聖祖仁皇帝體天牖下民之意,親揮宸翰,示億兆以典型。我世宗憲皇帝復欽承覺世之旨,鄭重申明2,俾家絃户誦。聖有謨訓,詞約義宏,括為十有六語不為少,演為一萬餘言不為多。迄今朔望宣讀,士民肅聽,人人易知易從,而皓首不能罄其蘊。誠所謂言而世為天下則矣。
【彙訂】
1.此條殿本置於《庭訓格言》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
2.“申明”,殿本作“明申”。
庭訓格言一卷
雍正八年,世宗憲皇帝追述聖祖仁皇帝天語,親錄成編。凡二百四十有六則,皆《實錄》、《聖訓》所未及載者。蓋我世宗憲皇帝至孝承顏,特蒙眷註。宫闈問視之暇,從容温諭,指示獨詳。而帝德同符,心源默合,聆受亦能獨契,故紬繹舊聞,編摩寶帙,敷由皇極,方軌《六經》。粵考三皇、五帝,以逮於禹、湯、文、武,其佚文遺教,散見於周、秦諸書,而紀錄失真,醇疵互見,故司馬遷有“百家稱黄帝,其文不雅馴”之説。蓋其識不足以知聖人,故所述不盡合本旨也。是編以聖人之筆記聖人之言,傳述既得精微;又以聖人親聞乎聖人1,授受尤為親切。垂諸萬世,固當與典謨訓誥共昭法守矣。
【彙訂】
1.“乎”,殿本作“於”。
御製日知薈説四卷
乾隆元年,皇上取舊製各體文删擇精要,得二百六十則,釐為四卷。第一卷論帝王治化之要,第二卷論天人性命之旨,第三卷論禮樂法度之用,第四卷論古今得失之蹟。考三代以前,帝王訓誡多散見諸子百家中,真贗相參,不盡可據。《漢書》所載黄帝以下諸目,班固已註為依託,亦不足憑。惟所載高帝八篇、文帝十二篇,為帝王御製著錄儒家之始,今其書不傳。然高帝當戰伐之餘,政兼霸術;文帝崇清淨之學,源出道家,其詞未必盡醇。久而散佚,或以是歟?梁元帝《金樓子》體儕説部,抑又次焉。夫詞人所著作,盛陳華藻而已,帝王之學,則必歸於傳心之要義;儒生所論説,高談性命而已,帝王之學,則必徵諸經世之實功。故必以聖人之德,居天子之位,而後吐辭為經,足以垂萬世之訓也。我皇上亶聰首出,念典彌勤,紬繹舊聞,發揮新得。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者,具備於斯。迄今太和翔洽,久道化成,《無逸》作所之心,與天行同其不息。而百度修明,八紘砥礪,天聲赫濯,尤簡册之所罕聞1。豈非内聖外王之道,文經武緯之原,一一早握其樞要歟?臣等校錄鴻編,循環跪誦,欽聖學之高深,益知聖功之有自也。
【彙訂】
1.“罕”,殿本作“未”。
御定孝經衍義一百卷1
謹案是書為順治十三年奉敕所修,至康熙二十一年告成。聖祖仁皇帝親為鑒定,製序頒行。體例全仿真德秀《大學衍義》。首冠以《衍經之序》、《述經之旨》二篇,不入卷數。次《衍至德之義》,以五常分五子目。次《衍要道之義》,以五倫分五子目。次《衍教所由生之義》,以禮、樂、政、刑分四子目。次《天子之孝》,以愛親、敬親為綱。愛親分子目十二,敬親分子目十四。次《諸侯之孝》,分子目四。次《卿大夫之孝》,分子目五。次《士之孝》,分子目四。次《庶人之孝》,分子目三。亦皆以愛親、敬親為首。末二卷以《大順之徵》終焉。大旨以一心一理推而廣之,貫通乎萬事萬物。自上以及下,篤近而舉遠,源流本末,無所不賅,而於天子之孝,推演尤詳。凡例謂:“經稱先王以發端,明是為君天下之天子陳孝道也”,誠得孔、曾授受之本旨矣。真德秀《大學衍義》僅及修身、齊家而止,治平之事待邱濬而後補焉,不及此編體用兼備也。孝治之淵源,聖功之繼述,樞要蓋具在斯矣。
【彙訂】
1.此條底本置於《御定内則衍義》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二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御定内則衍義十六卷
順治十三年世祖章皇帝御定。冠以御製序文及恭進皇太后表1。以《禮記·内則篇》為本,援引經史諸書以佐證推闡之。分八綱,三十二子目。一曰孝之道,分事舅姑、事父母二子目。二曰敬之道,分事夫、勸學、佐忠、贊廉、重賢五子目。三曰教之道,分教子、勉學、訓忠三子目。四曰禮之道,分敬祭祀、肅家政、定變、守貞、殉節、端好尚、崇儉約、謹言、慎儀九子目。五曰讓之道,分崇謙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四子目。六曰慈之道,分逮下、慈幼、敦仁、愛民、宥過五子目。七曰勤之道,分女工、飲食二子目。八曰學之道,分好學、著書二子目。考古西周盛運,化起宫闈。《周南》始《關雎》,而《桃夭》、《漢廣》丕變乎民風;《召南》始《鵲巢》,而《采蘋》、《采蘩》具嫻乎禮教。蓋正其家而天下正,天下各正其家而風俗淳美,民物泰平。故先王治世,必以内政為本也。此編出自聖裁,併經慈鑒2,端人倫之始,以握風化之原3。疏通經義,使知所遵循;引證史文,使有所法戒。用以修明閫教,永著典型,以視豐鎬開基之治,有過之無不及矣。班昭《女誡》以下,區區爝火之明,又何足仰擬日月歟?
【彙訂】
1.“及恭進皇太后表”,殿本無。
2.“並經慈鑒”,殿本無。
3.“端人倫之始,以握風化之原”,殿本作“用以端人倫之始,握風化之原”。
御纂性理精義十二卷
康熙五十六年聖祖仁皇帝御定。初,朱子門人陳淳撰《性理字義》,熊剛大又撰《性理羣書》,性理之名由是而起。明永樂中,遂命胡廣等雜鈔宋儒之語,湊泊成編,名曰《性理大全書》,與《五經四書大全》同頒於天下,列在學官。然廣等以斗筲下才,濫膺編錄,所纂《五經四書大全》並剽竊坊刻講章,改竄姓名,苟充卷帙(語詳各本條下)。其《性理大全書》尤龐雜割裂,徒以多為貴,無復體裁。我聖祖仁皇帝接唐、虞之治統,契孔、孟之心傳,原本《六經》,權衡百氏。凡宋儒論著,於其見道之淺深,立言之醇駁,並究知微曖,坐照無遺。病胡廣等所編徒博講學之名,不過循聲之舉,支離冗碎,貽誤後來。乃命大學士李光地等刊正其書,復親加釐訂。如蔡沈《洪範數》之類,既斥之以防僭擬,所附詩賦之類,亦削之以戒浮文。其餘諸門,皆精汰嚴收,十分取一。卷帙雖減於前,而義蘊之宏深,别裁之精密,以較原書,司空圖所謂“如礦出金”也。羣言淆亂折諸聖,豈不信歟?
御纂朱子全書六十六卷
康熙五十二年聖祖仁皇帝御定。南宋諸儒好作語錄,卷帙之富1,尤無過於朱子。咸淳中,黎靖德删除重複,編為一集,尚得一百四十卷。又南宋文集之富,無過周必大、楊萬里、陸游,而《晦菴大全集》卷帙亦與相埒。其記載雜出衆手,編次亦不在一時。故或以私意潤色,不免失真;或以臆説託名,全然無據。即確乎得自師説者,其中早年晚歲,持論各殊,先後異同,亦多相矛盾。儒者務博,篤信朱子之名,遂不求其端,不訊其末,往往執其一語,奉若《六經》,而朱子之本旨轉為尊朱子者所淆。考《朱子語錄》稱孔門弟子“留下《家語》,至今作病痛2”,憾其擇之不精也。然則讀朱子之書者,不問其真贗是非,隨聲附和,又豈朱子之意乎哉!聖祖仁皇帝表章朱子之學,而睿鑒高深,獨洞燭《語錄》、《文集》之得失。乃特詔大學士李光地等,汰其榛蕪,存其精粹,以類排比,分為十有九門。金受鍊而質純,玉經琢而瑕去。讀朱子之書者,奉此一編為指南,庶幾可不惑於多岐矣。
【彙訂】
1.“富”,殿本作“繁”。
2.“弟子”,殿本作“諸子”。
御定執中成憲八卷
雍正六年春世宗憲皇帝敕撰。雍正十三年夏,書成奏進。仰蒙裁定,宣付武英殿校刊。乾隆三年告蕆,御製序文頒行。前四卷錄帝堯以來至明孝宗嘉言善政,後四卷皆唐、虞至明諸臣論説,有所裨於治道者。其或奧旨未顯,疑義未明,則折衷以御論,以闡發其理蘊,評斷其是非。昔孔子删書,斷自唐、虞,始著帝王經世之法。後來遞相推衍,互有發明。御製之書,惟唐之《帝範》,敷陳得失為最悉;官撰之本,惟明之《君鑒》,縷舉事蹟為最詳。然《帝範》頗參雜説,詞意或不深醇;《君鑒》旁摭諸書,義例亦為冗雜。至於宋之《洪範政鑒》,以焦贛、京房之説附會於武王、箕子之文,益離其宗。蓋聖人之道統,惟聖人能傳之;聖人之治法,亦惟聖人能述之,非可以强而及也。我世宗憲皇帝聖德神功,上超三古,闡明帝學,論定是編。汰駁存精,删繁舉要,凡遺文舊籍,一經持擇,即作典謨。猶虞帝傳心,親闡執中之理;殷宗典學,自述成憲之監也。雖百篇之裁於洙泗,何以加兹!家法貽留,以鞏萬世之丕基者,豈偶然歟!
御覽經史講義三十一卷1
乾隆十四年奉敕編。考講義之作,莫盛於南宋。其解經者如袁燮《毛詩講義》之類,其論史者如曹彥約《經幄管見》之類,皆經筵所陳也。其更番奏御者謂之“故事”,李曾伯《可齋雜稿》、孫夢觀《雪窗集》中皆有之。其體徵引古書於前,附列論斷於後,主於發揮義理,評議是非。與講義之循文衍説者,為例小殊。而即古義以抒所見,則其意一也。我皇上深造聖域而俯察邇言,海岳高深,不遺塵露。乾隆二年,特詔翰林詹事六科十三道諸臣,輪奏講義。或標舉經文,下列先儒義疏,而闡明其理蘊;或節取史事,下列先儒評品,而辨析其得失。略如宋人“故事”之例。其敷陳中理者,温綸嘉勉,或持論未當者,即召對開示,命復繕以進,則宋世未聞是事。豈非前代帝王徒循舊制,我皇上先登道岸,足以折衷羣言歟?積累既多,因敕大學士蔣溥等,編為此帙,併以訓諭改定者恭錄簡端。蓋都俞吁咈,罔非聖教之裁成。而諸臣管蠡之見,仰蒙採擇,得以流傳於萬世,尤非常之榮幸矣。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三十卷目錄二卷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思辨錄輯要三十五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國朝陸世儀撰。世儀字道成2,號桴亭,太倉人。《江南通志》列之《儒林傳》中。是書乃其劄記師友問答及平生聞見而成。儀封張伯行為汰其繁冗,分類編次,故題曰“輯要”,明非世儀之完本也。凡分小學、大學、立志、居敬、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天道、人道、諸儒異學、經、子、史籍十四門。世儀之學主於敦守禮法,不虚談誠敬之旨;主於施行實政,不空為心性之功。於近代講學諸家,最為篤實。故其言曰:“天下無講學之人,此世道之衰;天下皆講學之人,亦世道之衰。嘉、隆之閒,書院遍天下。呼朋引類,動輒千人,附影逐聲,廢時失事,甚有借以行其私者。此所謂處士横議也。”又曰:“今所當學者,正不止六藝,如天文、地理、河渠、兵法之類,皆切於用世,不可不講。俗儒不知内聖外王之學,徒高談性命,無補於世,所以來迂拙之誚也。”其言皆深切著明,足砭虚憍之弊3。雖其中如“修齊類”中必欲行區田,“治平類”中必欲行井田封建,不免有迂闊之失4。而大端既切於日用,不失為有裨之言。惟伯行意主貪多,往往榛楛勿翦。甚至如“頭容直”一條、“王周臣書屋警語”一條之類,前後重出,亦失於刊除。儻擷採英華,汰其支蔓,則彌為精善矣。
【彙訂】
1.此條底本置於《正學隅見述》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錢儀吉《碑傳集》卷一二七全祖望《陸先生世儀傳》云:“桴亭先生姓陸氏,諱世儀,字道威,明南直隸蘇州府太倉人也。”又同書湯修業《陸桴亭先生小傳》:“先生名世儀,字道威,太倉諸生。”《國朝先正事略》卷二七陸世儀《事略》、雍正《江南通志》卷一六三儒林陸世儀傳、宣統《太倉州志》卷一九人物陸世儀傳,所載均同。(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弊”,殿本作“病”。
4.“有”,殿本無。
正學隅見述一卷(陝西巡撫採進本)
國朝王宏撰撰。宏撰有《周易筮述》,已著錄。是編以周子“無極”之説,陸九淵爭之於前;朱子“格物”之説,王守仁軋之於後,諸儒聚訟,數百年而未休。大抵尊朱者則全斥陸、王為非,尊陸、王者則全斥朱子為謬,迄無持是非之平者。宏撰此書則以為“格物”之説當以朱子所註為是,“無極”之説當以陸九淵所辨為是,持論頗為平允。其中雖歷引諸説以相詰難,而詞氣皆極和平。凡崇朱氏學者,稱先朝之亂由於學術不正,其首禍為王陽明;崇陸氏學者,稱“無極”二字出於老子,為周子真贓實犯之類,宏撰皆指為太過。其言曰:“予素信朱子,惟於無極、太極之説小異。誠不敢以心之所不安者,徒剿襲雷同,以蹈於自欺欺人之為。”其亦異於好為異論者矣。
雙橋隨筆十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周召撰。召字公右,號拙菴,衢州人。康熙初,官陝西鳳縣知縣。是編乃其甲寅、乙卯閒值耿精忠搆逆,避兵山中所作。雙橋者,其山中所居地也。卷端標曰《受書堂集》,而以《雙橋隨筆》為子目,殆全書中之一種歟?前有自序,稱:“老生常談,誠不足採。而藥石之言,原以鍼砭兒輩,與世無關。所自矜者,集中大意在於通道而不信邪,事人而不事鬼,言理而不言數,崇實而不崇虚。竊以為獨立之見,若中流一砥”云云。雖自詡似乎太過,而所言皆崇禮教,斥異端,於明末士大夫陽儒陰釋、空談性命之弊,尤為言之深切,於人心風俗,頗有所裨。惟其隨筆記錄,意到即書,不免於重複冗漫。又適逢寇亂,流離奔走,不免有憤激之詞。是則其學之未粹耳。
榕村語錄三十卷(福建巡撫採進本)1
國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觀彖》,已著錄2。是編為其門人徐用錫及其孫清植所輯。有光地所自記者,有子弟門人所記者,各註於諸條之後。冠以“經書總論”,與論《四書》者為八卷,論《易》、《書》、《詩》、《三禮》、《春秋》、《孝經》者為九卷。論六子、諸儒、諸子、道統者為三卷3。論史者為一卷,論歷代者為一卷,論學者為二卷,論性命、理氣者為二卷。論治道者為二卷,論詩文者為二卷,而“韻學”附焉。光地於律吕、算術皆所究心,而是編一語不載,殆以别為專門,為儒者所當知,而非儒者之所急歟?抑或律吕惟授王蘭生,算術唯授魏廷珍,而清植等不及聞也。光地之學源於朱子,而能心知其意,得所變通,故不拘墟於門户之見。其詁經兼取漢、唐之説,其講學亦酌採陸、王之義,而於其是非得失,毫釐千里之介,則辨之甚明,往往一語而決疑似。以視黨同伐異之流,斥姚江者無一字不加排詆,攻紫陽者無一語不生訕笑,其相去不可道里計。蓋學問既深,則識自定而心自平,固宜與循聲佐鬥者迥乎異矣。
【彙訂】
1.此條底本置於《松陽鈔存》條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依《總目》體例,當作“光地有《周易通論》,已著錄”。
3.據此書卷二十,“道統”乃“道釋”之誤。
讀朱隨筆四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陸隴其撰。隴其有《讀禮志疑》,已著錄1。是編乃其讀《朱子大全集》時取所心得,隨筆標記。於正集二十九卷以前,凡詩賦、劄子人所共知者,即不復置論。自正集三十卷起至别集五卷止,則摘其精蘊,分條纂錄,而各加案語以申之。其書初無雕本。康熙戊子,儀封張伯行從隴其之壻曹宗柱索得稿本,因為刊行於福州。隴其之學一以朱子為宗,在近儒中最稱醇正。是編大意,尤在於闢異説以羽翼紫陽。故於儒、釋出入之辨,金谿、姚江蒙混之弊,凡朱子書中有涉此義者,無不節取而發明之。其剖析疑似,分别異同,頗為親切。其他一字一句,亦多潛心體察,而深識其用意之所以然。蓋於朱子之書,誠能融會貫徹,而非徒以口耳佔畢為事者。雖不過一時簡端題識之語,本非有意著書,而生平得力所在,亦概可見矣。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隴其有《古文尙書考》,已著錄”。
三魚堂賸言十二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
國朝陸隴其撰。本名《日鈔》,皆平時劄記之文,未分門目。其甥金山陳濟排次成編。雖亦不立標題,而推求其例,則一卷至四卷皆説《五經》,五卷、六卷皆説《四書》,而附《太極圖説》、《近思錄》、《小學》數條,七卷、八卷皆説諸儒得失,九卷至十二卷皆説子史,而亦閒論雜事。昔朱子博極羣書,於古今之事,一一窮究原委而别白其是非。故凡所考論,率有根據。隴其傳朱子之學,為國朝醇儒第一。是書乃其緒餘,而於名物訓詁、典章度數,一一精核乃如此。凡漢註、唐疏為講學諸家所不道者,亦皆研思探索,多所取裁。可知一代通儒,其持論具有本末,必不空言誠敬,屏棄《詩》、《書》,自謂得聖賢之心法。其於朱、陸異同,非不委曲詳明,剖析疑似,而詞氣和平,使人自領。亦未嘗堅分壁壘,以詬厲相爭。蓋諸儒所得者淺,故爭其名而不足;隴其所得者深,故務其實而有餘。觀於是編,可以見其造詣矣。
松陽鈔存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陸隴其撰。是編乃其為靈壽知縣時,於簿書之暇,取所輯《問學錄》、《日記》二書1,摘其中切要之語,錄為一編,以示學者。靈壽古松陽地,故以《松陽鈔存》為名2。本七十八條,儀封張伯行嘗為刊版,删其與《問學錄》重複者,僅存二十八條,殊失隴其之意。此本刊於乾隆辛未,乃金山楊開基所重編,分道體、為學、處事、教學、辨學術、觀聖賢六門。仍以原第幾條註於本條之下,以存其舊,而别以己見附識於後。前有開基序,稱《問學錄》為中年之書,此本為晚年手定之書,極論伯行之删本為非。又有隴其孫申憲跋,亦謂伯行刻隴其遺書四種,惟《讀禮志疑》3、《讀朱隨筆》為足本,此書及《問學錄》均删節失真云。
【彙訂】
1.“《日記》”,殿本作“《日抄》”,疑誤,陸申憲《松陽鈔存》跋云:“《鈔存》取諸《問學錄》、《日記》為多”。楊開基註文亦引作《日記》。
2.據雍正《畿輔通志》卷一四靈壽縣沿革條記載,靈壽在周代先後為中山國、趙國之地,西漢置靈壽縣,此後除了北宋熙寧六年至八年,一度廢縣為鎮外,歷代相沿不改,並無松陽古稱。此書末附陸氏之孫中憲跋,只言“靈壽别名松陽”,未謂古有此稱。《讀史方輿紀要》卷一四靈壽縣條云:“松陽河在縣南,源發楸山,東南入滹沱。”可知其地别名松陽者,以水名松陽也。松陽非此縣之古稱。(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讀禮志疑》”,殿本作“《讀禮識疑》”,誤,據陸申憲《松陽鈔存》跋原文。陸隴其著《讀禮志疑》六卷,《總目》卷二二著錄。
讀書偶記三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國朝雷鋐撰。鋐字貫一,寧化人。雍正癸丑進士,官至副都御史。是編乃其讀書劄記。大旨惟以朱子為宗,然能不爭競門户。如卷一中一條云:“古人心最平,如孟子謂夷惠‘隘與不恭,君子不由’,而又謂其為百世之師是也。後世如陸子靜、王陽明、陳白沙,論學術者必辨之,謂其非孔、孟、程、朱之正派也。然其砥節礪行,以之鍼砭卑鄙俗夫,不亦百世之師耶?”其持論特平。較諸講學之家,頗為篤實無客氣1。書中論《易》者幾及其半,大致多本李光地,其論禮則多本方苞。一則其鄉前輩,一則其受業師也。所記方苞駁蘇軾一條,引《曾子問》及《檀弓》曾申之事,謂親在不妨學喪禮。國初汪琬與閻若璩以論禮詬爭,琬以是攻若璩,若璩援以駁琬者,其始末具見若璩《潛邱劄記》中。苞殆偶述舊文,而鋐誤以為師説。蓋當鋐在時,《潛邱劄記》尚未出,故未見也2。惟太極一圖,經先儒闡發,已無剩義,而繪圖作説,累牘不休,殊為支蔓。夫人事邇,天道遠,日月五星,有形可見。儒者所論,自謂精微,推步家實測驗之,其不合者固多矣。況臆度諸天地之先乎?是則不免於習氣耳。
【彙訂】
1.“頗為篤實無客氣”,殿本作“侈談存理遏欲,而實不能自克其門户之私者,可謂不失是非之心矣”。
2.邵懿辰《四庫簡明目錄標註》卷一三《潛丘劄記》條云:“乾隆十年閻氏刊本。”近人張舜徽《清人筆記條辨》卷一《潛丘劄記》條亦載有乾隆十年閻氏眷西堂刻本。而《清史稿·雷鋐傳》云:“乾隆二十五年,鋐未終喪,卒,年六十四。”可知雷氏在時,《潛丘劄記》已刊行十餘年。(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右儒家類一百十二部,一千六百九十四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八儒三墨”,見於《荀子》1,《非十二子》,亦見於《荀子》,是儒術搆爭之始矣。至宋而門户大判,讎隙相尋。學者各尊所聞,格鬥而不休者,遂越四五百載。中閒遞興遞滅,不知凡幾,其最著者,新安、金谿兩宗而已。明河東一派,沿朱之波,姚江一派,噓陸之焰。其餘千變萬化,總出入於二者之閒。脈絡相傳,一一可案。故王圻《續文獻通考》於儒家諸書,各以學派分之2,以示區别。然儒者之患,莫大於門户。後人論定,在協其平。圻仍以門户限之,是率天下而鬥也,於學問何有焉?今所存錄,但以時代先後為序,不問其源出某某,要求其不失孔、孟之旨而已。各尊一繼禰之小宗3,而置大宗於不問,是惡識學問之本原哉!
【彙訂】
1.“八儒三墨”之説,實見於《韓非子·顯學》。(吕友仁、李正輝:《<四庫全書總目>補正十六則》)
2.“學派”,殿本作“學脈”,誤。
3.“各尊一繼禰之小宗”,殿本作“各尊一别子為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