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三 子部三
儒家類三
讀書分年日程三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1
元程端禮撰。端禮字敬叔,號畏齋,鄞縣人。以薦為建平教諭,遷台州路教授。事蹟具《元史·儒學傳》。是書有延祐二年自序,謂一本輔漢卿所萃《朱子讀書法》修之。考《朱子讀書法》六條,一曰居敬持志,二曰循序漸進,三曰熟讀精思,四曰虚心涵泳,五曰切己體察,六曰著緊用力。端禮本其法而推廣之。雖每年月日讀書程限不同,而一以六條為綱領。史稱所著有《讀書工程》,國子監以頒示郡縣,即此書也。然書末又有端禮自跋,歷敘崇德吳氏、平江陸氏、池州馮氏及江浙諸處鈔刊各本,而不及國子監頒示事。則本傳所云,或端禮身後之事歟?跋作於元統三年十一月朔。考順帝以元統三年十一月辛丑改元至元,此標十一月朔,則尚在辛丑之前2。故仍稱元統云。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殿本“辛丑”下有“改元”二字。
辨惑編四卷附錄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元謝應芳撰。應芳有《思賢錄》,已著錄。是編作於至正中。因吳俗信鬼神,多拘忌,乃引古人事蹟及先儒議論一一條析而辨之。其目凡十五,一曰死生,二曰疫癘,三曰鬼神,四曰祭祀,五曰淫祀,六曰妖怪,七曰巫覡,八曰卜筮,九曰治喪,十曰擇葬,十一曰相法,十二曰祿命,十三曰方位,十四曰時日,十五曰異端。末一卷附錄書及雜著八篇,皆力闢俗見,齗齗然據理以爭,與是編相發明者也。昔宋儲泳作《祛疑説》,原本久佚,惟左圭《百川學海》中載其節本。應芳此書持論雖似乎淺近,而能因風俗而藥之,用以開導愚迷,其有益於勸戒,與泳書相等。而持論較泳尤正大,正不得以平易忽之。曹安《讕言長語》曰:“毘陵謝子蘭取聖賢問答之詞闢異端者為書,名曰《辨惑編》。經書子史,先儒扶正抑邪之言備載,真可以正人心。”蓋深取之也。惟葉盛《水東日記》曰:“毘陵謝子蘭氏《辨惑編》一書,誠亦闢邪植正,有益於世。其中援經據法2,深怪世人惑於淫祀,當矣。乃云自其先人亡後,即以所事神影火之,以其非義之故,此獨惜其過當。《春秋》書毁泉臺,君子以為臺之存毁,非安危治亂所繫,雖勿居可也。何必暴揚其失,非之毁之至是耶?子蘭之闢淫祀,先儒成説甚多,正不必此,雖不言可也。愛子蘭者須削而去之”云云。其言切中應芳之失。蓋講學之家往往矯枉過直,此亦其一。讀者取其大旨之正可矣。
【彙訂】
1.“附錄一卷”,殿本脱,文淵閣《四庫》本有附錄一卷。
2.“援經據法”,殿本作“援據經法”,誤,據明刻本、文淵閣《四庫》本《水東日記》卷二十五原文。
治世龜鑑一卷(浙江鄭大節家藏本)
元蘇天爵撰。天爵有《名臣事略》,已著錄。此書為成化丙午吳江知縣太和陳堯弼所刊。篇首天爵結銜,題中奉大夫、浙江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考《元史》天爵本傳,凡兩拜是官,一在至正七年,一在至正十二年。此書前有林興祖、趙汸二序,皆標至正十二年壬辰正月,則作於再任之日。是時妖寇自淮右延及江東,詔天爵總兵饒信,克復一路六縣。正干戈俶擾之際,乃能留心於治理,所採皆宋以前善政嘉言,而大旨歸於培養元氣。其目凡六,曰治體,曰用人,曰守令,曰愛民,曰為政1,而終之以“止盜”,殆有深意也。天爵著述載於本傳者,《名臣事略》十五卷,《文類》七十卷,《松廳章疏》五卷,《春風亭筆記》二卷,詩七卷,文三十卷。又載有《遼金紀元》、《黄河源委》二書,未及脱稿。而不載此書。然趙汸序今載《東山存稿》第二卷中,與此本一一相合,知非偽託,本傳蓋偶遺之。亦足證《元史》之多疏矣。
【彙訂】
1.“曰治體,曰用人,曰守令,曰愛民,曰為政”,殿本作“一曰治體,一曰用人,一曰守令,一曰愛民,一曰為政”。
管窺外篇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元史伯璿撰。伯璿有《四書管窺》,已著錄。是書成於至元丁未,蓋繼《管窺》而作。皆條記友人問答以闡發其餘義。大抵皆辨證之文,不主於詮釋文句,故曰“外篇”。實即伯璿之語錄。《經義考》《四書》類中惟列《管窺》而不載此書,蓋由於此,非彝尊疏漏也。然《管窺》所論,猶僅與胡炳文1、陳櫟之流參稽同異。此書於天文、曆算、地理、田制言之頗詳,多有所援據考證。則較炳文及櫟見聞稍博,尚非暖暖姝姝守一家之語錄者。惟論天象,疑月、星本自有光,不待日以受光之類,未免仍涉臆斷。是則宋、元閒儒者之積習,消除未盡耳。自明以來,未有刊本。康熙乙亥,其邑人吕宏誥始以付梓2。雍正壬子,王靈露等復續補成之,乃得行於世云。
【彙訂】
1.“與”,殿本作“於”。
2.此書明代有成化九年吕洪重刻本。(朱家濂:《讀<四庫提要>札記》)
内訓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仁孝文皇后撰。案成祖以篡逆取國,淫刑肆暴,無善可稱,后乃特以賢著。是書凡二十篇,曰德性,曰修身,曰慎言,曰謹行,曰勤勵,曰警戒,曰節儉,曰積善,曰遷善,曰崇聖訓,曰景賢範,曰事父母,曰事君,曰事舅姑,曰奉祭祀,曰母儀,曰睦親,曰慈幼,曰逮下,曰待外戚。前有永樂三年正月望日自序,内有“肅事今皇上三十餘年”之語。考《明史·后妃傳》,后以洪武九年册為燕王妃,至永樂三年正月,甫及三十年。云三十餘年,蓋約略大數耳。又考本傳載后撰此書,頒行天下,在永樂三年。而《明朝典彙》載:“五年十一月,以仁孝皇后《内訓》頒羣臣,俾教於家。”若五年以前已頒行天下,不應至五年之末始賜羣臣。又考《名山藏·坤則記》載后初為此書,不過示皇太子諸王而已。至永樂五年七月以後,成祖乃出后《内訓》、《勸善》二書,頒賜臣民,與《典彙》相合。此本為明初刊本1,首標“大明仁孝皇后”。考后於永樂五年七月乙卯崩,甲午諡曰仁孝,則此本刊於五年七月以後無疑。至十一月,特賜臣民,正屬刊行之始,《明史》本傳偶未及檢耳。各章之下繫以小註,多涉頌揚,當為儒臣所加,《明史·藝文志》不著其名2。又《藝文志》載《内訓》一卷,高皇后撰,《勸善書》一卷,文皇后撰,與本傳所載不同。亦偶未檢點耳3。
【彙訂】
1.“刊本”,殿本作“刊板”。
2.殿本“名”下有“今遂無考”一句。
3.“亦偶未檢點耳”,殿本作“亦偶誤也”。
理學類編八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張九韶撰。九韶字美和,後以字行1,故《明史》附見《宋訥傳》作張美和。清江人。元末累舉不仕。洪武三年,以薦為縣學教諭,遷國子助教2。改翰林編修,致仕歸。後復徵入校書,書成遣還。兹編成於至正丙午,乃未入明時所作。其初本名《格物編》3,臨川吳當見之,以為所輯天地、鬼神、人物、性命之説乃格物之一端,不足以盡格物之義,因為易今名。凡天地一卷,天文二卷,地理一卷,鬼神一卷,人物一卷,性命一卷,異端一卷。以周、程、張、邵、朱六子之言為主,而以荀子以下五十三家之説輔之,復於每篇之末繹以己見。其所採擷,大都摘取精要,不事博引繁稱,故條理次序,頗為精密。前代如揚雄、谷永、《淮南子》之説,近世如洪邁《容齋五筆》、羅大經《鶴林玉露》之説,並加摭集,以參觀互證,亦不蹈講學家門户之見。其“異端”一門,於陰陽、相術、讖緯諸家斥駁明切,尤足以破世俗之惑。史載明初司國子監者有宋訥、王嘉會、龔斅,而九韶與聶鉉4、貝瓊亦皆名儒,“當洪武時,先後為博士、助教、學錄,以故諸生多所成就”。知其躬行導率,無忝師範,與徒為高論者異矣。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九韶有《元史節要》,已著錄”。
2.殿本“國子”下有“監”字。
3.“其初本名”,殿本作“初名”。
4.“聶鉉”,殿本作“聶鈜”,乃避康熙諱改。聶鉉,《明史》附見《宋訥傳》。
性理大全書七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明胡廣等奉敕撰。是書與《五經四書大全》同以永樂十三年九月告成奏進,故成祖御製序文稱二百二十九卷,統七部而計之也。考自漢以來,弟子錄其師説者,始於《鄭記》、《鄭志》,是即後世之語錄。其裒諸儒之言以成一書者,則古無是例,《近思錄》其權輿矣。宋景定、端平閒,周、程、張、朱諸儒皆蒙褒贈,真德秀亦以講學有名,得參大政。天下趨朝廷風尚,纂述日多。王孝友作《性理彝訓》三卷,熊節作《性理羣書句解》二十三卷1,於是性理之名大著於世。廣等所採宋儒之説凡一百二十家,其中自為卷帙者,為周子《太極圖説》一卷,《通書》二卷;張子《西銘》一卷,《正蒙》二卷;邵子《皇極經世書》七卷;朱子《易學啟蒙》四卷,《家禮》四卷;蔡元定《律吕新書》二卷;蔡沈《洪範皇極内篇》二卷,共二十六卷。自二十七卷以下,捃拾羣言,分為十三目,曰理氣,曰鬼神,曰性理,曰道統,曰聖賢,曰諸儒,曰學,曰諸子,曰歷代,曰君道,曰治道,曰詩,曰文。大抵龐雜冗蔓,皆割裂襞積以成文,非能於道學淵源真有鑒别。聖祖仁皇帝特命儒臣,删其支離,存其綱要,欽定為《性理精義》一書。菁華既擷,所存者僅其糟粕矣。以後來刻性理者汗牛充棟,其源皆出於是書。將舉其末,必有其本。姑錄存之,著所自起云爾。
【彙訂】
1.“《性理羣書句解》”,殿本作“《性理羣書》”,誤,今存元刊本熊節輯,熊剛大註《性理羣書句解前集》二十三卷。《總目》卷九二亦著錄熊節編,熊剛大註《性理羣書句解》二十三卷。
讀書錄十一卷續錄十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1
明薛瑄撰。瑄字德温,河津人。永樂辛丑進士。官至禮部右侍郎,入閣預機務。贈禮部尚書,諡文清。事蹟具《明史·儒林傳》。其書皆躬行心得之言。兩《錄》之首皆有自記,言其因張子“心有所開2,不思則塞”之語,是以自錄隨時所得,以備屢省。其後萬曆中有侯鶴齡者,因所記錯雜,更為編次,删去重複,名《讀書全錄》。然去取之閒,頗失瑄本意。今仍錄原書以存其舊。瑄嘗言“樂有雅、鄭,書亦有之。《小學》、《四書》、《六經》,濂、洛、關、閩諸聖賢之書,雅也,嗜者常少,以其味之淡也;百家小説,淫詞綺語,怪誕不經之書,鄭也,莫不喜談而樂道之,蓋不待教督而好之矣,以其味之甘也。淡則人心平而天理存,甘則人心迷而人欲肆。”觀瑄是《錄》,可謂不愧斯言矣。
【彙訂】
1.“十一卷”,殿本作“十卷”,疑誤,文淵閣庫書為十一卷。
2.“張子”,殿本作“程子”,誤,《讀書錄》卷一篇首自記曰:“横渠張子云:‘心中有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
大學衍義補一百六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1
明邱濬撰。濬有《家禮儀節》,已著錄。濬以宋真德秀《大學衍義》止於格致、誠正、修齊,而闕治國、平天下之事。雖所著《讀書乙記》採錄史事,稱為是書之下編,然多錄名臣事蹟,無與政典,又草創未完。乃採經傳子史,輯成是書,附以己見,分為十有二目,於孝宗初奏上之。有詔嘉獎,命錄副本付書坊刊行。濬又自言“《衍義補》所載,皆可見之行事,請摘其要者下内閣議行。”帝亦報可。至神宗復命梓行,親為製序。蓋皆甚重其書也。特濬聞見甚富,議論不能甚醇2。故王鏊《震澤紀聞》稱其學問該洽3,尤熟於國家掌故,議論高奇,務於矯俗,能以辨博濟其説。如譏范仲淹多事,秦檜有再造功,評騭皆乖正理4。又力主舉行海運,平時屢以為言,此書更力申其説。所列從前海運抵京之數,謂省内河挽運之資,即可抵洋面漂亡之粟,似乎言之成理。然一舟覆没,舟人不下百餘。糧可抵以轉輸之費,人命以何為抵乎?其後萬恭著議,謂為有大害而無微利,至以好事斥之,非苛論也。又明之中葉,正閹豎恣肆之時,濬既欲陳誨納忠,則此條尤屬書中要旨,乃獨無一語及宦寺5。張志淳《南園漫錄》詆其有所避而不書,殆亦深窺其隱。以視真氏原書,殊未免瑕瑜互見。然治平之道,其理雖具於修齊,其事則各有制置。此猶土可生禾,禾可生穀,穀可為米,米可為飯,本屬相因。然土不耕則禾不長,禾不穫則穀不登,穀不舂則米不成,米不炊則飯不熟,不能遞溯其本,謂土可為飯也。真氏原本實屬闕遺,濬博綜旁蒐,以補所未備,兼資體用,實足以羽翼而行。且濬學本淹通,又習知舊典,故所條列,元元本本,貫串古今,亦復具有根柢。其人雖不足重,其書要不為無用也。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不能”,殿本作“乃不”。
3.“學問”,殿本作“學”。明末刻本《震澤紀聞》卷下“丘濬”條作“問學”。
4.“乖”,殿本作“乘”,誤。
5.此書卷九七所加按語云:“況宫闈邃密,門禁森嚴,外人無由而至,朝夕左右得以觀視之閒者,宦官宫妾爾。彼生深宫之中,執使令之役,固無外交,亦無遠識,何用誇彼為哉?”把宦官視同宫妾。卷一百零四的按語中又説:“乃有一種悖天無親之徒,自宫其身以求進……有國者所當嚴為之禁,而罪其主使用力之人。”乃主張扼制宦官的增長。對於歷代宦官幹政的現象,書中先後舉出唐中宗時宦官超遷七品以上官達千人、唐代宗時以宦官魚朝恩判國子監事和唐文宗時李德裕被宦官王守澄讒閒罷相事(分别見卷十二和卷首),也多少影射明代宦豎擅權的現實。又卷一一八的按語云:“漢初值宿皆以士人為之,其後不用士人,而所用皆宦官,遂至内外大權悉歸之,以為一代之禍。”“夫自古國家危亡之禍,皆出於房闥宦寺之中,何也?婦人女子與夫刑餘之人所以敢肆其姦者,以其處夫人君肘腋之閒,幽隱深邃,而人不得以制之也。”豈可謂“無一語及宦寺”?(周濟夫:《太學生丘敦其人其書》)
居業錄八卷(江西巡撫採進本)1
明胡居仁撰。居仁有《易象鈔》,已著錄。是書皆其講學語錄,分十二類,曰道體,曰為學,曰主敬,曰致知,曰力行,曰出處,曰治體,曰治法,曰教人,曰警戒,曰辨異端,曰勸聖賢,共一千一百九十九條。居仁與陳獻章皆出吳與弼之門,與弼之學介乎朱、陸之閒,二人各得其所近。獻章上繼金谿,下啟姚江。居仁則恪守新安,不踰尺寸,故以“敬”名其齋。而是書之中,辨獻章之近禪,不啻再三。蓋其人品端謹,學問篤實,與河津薛瑄相類,而是書亦與瑄《讀書錄》並為學者所推。黄宗羲《明儒學案》乃謂其主言靜中之涵養,與獻章之靜中養出端倪,同門冥契。特牽引附合之言,非篤論也。正德中有張吉者,嘗删其書為《要語》。又有吳廷舉者,删其書為《粹言》。此本為宏治甲子余祐所編,猶為原帙。祐字子積,鄱陽人。宏治己未進士。官至吏部右侍郎2。年十九時,受業於居仁,居仁以女妻之。而卷首序文乃稱“門人”,蓋用黄榦編朱子集之例,榦又用李漢編韓愈集之例3。然考皇甫湜作《愈墓誌》,稱愈女初適於漢,後乃離婚,嫁樊氏。漢稱門人而不稱壻,蓋緣於此。榦及祐沿襲其稱,殊為不考4。閻若璩《潛邱劄記》乃以為重道統而輕私親,曲説甚矣。
【彙訂】
1.“八卷”,殿本作“十二卷”,誤,《四庫》所收為八卷,書前《提要》亦云八卷。(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七則》)
2.“祐字子積,鄱陽人。宏治己未進士。官至吏部右侍郎”,殿本無。
3.二“之”字,殿本無。
4.皇甫湜《韓文公墓銘》(《皇甫持正文集》卷六)未提及長女離而再嫁,其文斷句應為:“壻右拾遺李漢,(長女);集賢校理樊宗懿,次女;許嫁陳氏,三女,未弁。”即長女嫁李漢,次女嫁樊宗懿。(陳克明:《韓愈年譜及詩文系年》)
楓山語錄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1
明章懋撰。懋字德懋,别號闇然子,蘭溪人。成化丙戌會試第一。改庶吉士,授編修。會上元内宴,命作鼇山燈詩,不奉詔,且以疏諫,黜為臨武知縣。宏治、正德閒累官南京禮部尚書,致仕。事蹟具《明史》本傳。崔銑《明臣十節》曰:“成化中白沙陳獻章學禪而疏,一峯羅倫尚直而率,定山莊?好名而無實,皆負巨望焉。楓山章公懋,質約淳雅,潛修默成,年甫四十,棄官還郡。賀諫議欽、鄭御史已皆責公交疏於陳。莊公遜謝之後,白沙受清秩而交泛,一峯行鄉約而戮族人,莊晚年又仕而敗,惟章公德行無瑕”云云。其在明代,可云不愧醇儒。是編卷帙不多,分為五類,曰學術,曰政治,曰藝文,曰人物,曰拾遺。其學術、政治雖人人習見之理,而明白醇正,不失為儒者之言。藝文諸條,持論亦極平允,不似講學家動以載道為詞。其評騭人物,於陳獻章獨有微詞。則懋之學主篤實,而獻章或入元虚也2。然獻章出處之閒,稍有遺議,而懋人品高潔,始終負一代重望,則篤實鮮失之明驗矣。又謂胡居仁不適於用,似亦有見。惟推尊吳與弼太過,則頗有所不可解耳。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尚附《行實》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元〔玄〕虚”,殿本作“虚無”。
東溪日談錄十八卷(湖北巡撫採進本)
明周琦撰。琦字廷璽,馬平人。成化辛丑進士,官至南京户部員外郎。琦之學出於薛瑄。是編記所心得,分十三類。凡性道談二卷,理氣談一卷,祭祀談二卷,學術談一卷,出處談一卷,物理談一卷,經傳談三卷,著述談一卷,史系談二卷,儒正談一卷,文詞談一卷,異端談一卷,闢異談一卷。《廣西通志》載其著《日談錄》十八卷,又著《儒正篇》,論薛河東之學。今考《儒正》即此書之第十五卷,非别有《儒正篇》也。前有吕景蒙序,謂書刻於嘉靖丁酉。而此本乃係傳寫。或其版已佚,後人錄存之歟?琦為人以端直謹厚見重鄉里,其書亦一本濂、洛之説,不失醇正。蓋河東之學雖或失之拘謹,而篤實近理,故數傳之後,尚能恪守師説,不至放言無忌也。
困知記二卷續記二卷附錄一卷(左都御史張若溎家藏本)
明羅欽順撰。欽順字允升,號整菴,泰和人。宏治癸丑進士,官至南京吏部尚書,諡文莊。事蹟具《明史·儒林傳》。是書皆其晚年所作。前《記》成於嘉靖戊子,凡一百五十六章。《續記》成於嘉靖辛卯,凡一百一十三章。《附錄》一卷,皆與人論學之書,凡六首。欽順自稱:“初官京師,與一老僧論佛,漫舉禪語為答。意其必有所得,為之精思達旦,恍然而悟。既而官南雍,取聖賢之書潛玩,久之漸覺就實。始知所見者乃此心虚靈之妙,而非性之理。自此研磨體認,積數十年,始確然有以自信。”蓋其學由積漸體驗而得,故專以躬行實踐為務,而深斥姚江“良知”之非。嘗與王守仁書,辨《朱子晚年定論》,於守仁顛倒年月之處,考證極詳。此書明白篤實,亦深有裨於後學。蓋其學初從禪入,久而盡知其利弊。故於疑似之介,剖析尤精,非泛相訶斥,不中窾要者比。高攀龍嘗稱:“自來排斥佛氏,未有若是之明且悉者”,可謂知言矣。
讀書劄記八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徐問撰。問字用中,號養齋,武進人。宏治壬戌進士,官至南京户部尚書,諡莊裕。事蹟具《明史》本傳。是書乃問巡撫貴州時,與門人問答,隨時劄記而成。所論天文、曆象、山川、性理、六經、四子書皆守先儒成説。其論學則一本程、朱,而力黜姚江之學。如古本《大學》、親民、格物、知行合一各説,皆逐條辨正。嘗與羅欽順書云:“王氏之學本諸象山,至今眩惑人聽,《讀書劄記》第二册實闢其説。蓋以廣中侍讀黄才伯促而成之。”才伯者,黄佐字也。所云第二册者,即指此本第五卷。今核其所闢各條,大都託之“或謂”,又稱為“近學”、“世學”,而並未斥言。蓋是時王學盛行,羽翼者衆,故問不欲顯加排擯。然所摘發,多能切中癥結,迥異乎陳建諸人叫囂毒詈,如不共戴天者。史稱問官長蘆鹽運使,終任不取一錢,則與言清行濁者異。又載問官貴州巡撫時,破獨山州賊蒙鉞,則與迂疏無用者亦異。宜其言篤實切近,無講學家之積習矣。
士翼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明崔銑撰。銑有《讀易餘言》,已著錄。是書前三卷曰《述言》,皆語錄之類。後一卷曰《説象》,則專論六十四卦象義1。自序謂:“退居相臺十祀,非聖人之志不存,非翼經之文不閱。乃劄記所明,稍修章句,名曰《士翼》,蓋以輔彝典也。”其中如論高宗夢傅説事,涉於怪誕。韓子《原道》,“蓋先乎養二氏之徒之繁,由君無以養而安之也。”又云:“談理至宋人而精,然而滋蔓;講學至宋人而切,然而即空。”又云:“漢、唐之小人易見,宋之小人難知;漢、唐之君子可信,宋之君子當考。”又曰:“去《序》而言《詩》,背《左氏》而言《春秋》,必荒謬矣。蓋道可以智窮,事必以實著,況千載之下乎?”其言皆講學家之所深諱,而侃侃鑿鑿,直抒無隱,可謂皎然不自誣其心矣。至於以蕭何之薦曹參為克己歸仁,盧懷慎之讓姚崇為一个臣之有容,雖意有所寓,然未免品題失當,謂之白璧微瑕可也。
【彙訂】
1.《讀易餘言》五卷見《總目》卷五,卷三内容為大象説,專論六十四卦象義。此條誤將《讀易餘言》卷三内容著錄為《士翼》卷四。(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七則》)
涇野子内篇二十七卷(陝西巡撫採進本)
明吕柟撰。柟有《周易説翼》,已著錄。柟師事渭南薛敬之,其學以薛瑄為宗。是書乃其門人所編語錄。凡《雲槐精舍語》二卷,《東林書屋語》一卷,《端溪問答》一卷,《解梁書院語》、《柳灣精舍語》二卷,《鷲峯東所語》十二卷,《太常南所》附《邵伯舟中語》三卷,《太學語》二卷1,《春官外署語》二卷,《禮部北所語》一卷2。其子畇等類而刻之。柟為學在格物以窮理,先知而後行。其所謂窮理,不是泛常不切於身,只在語默作止處驗之。所謂知者,即從聞見之知以通德性之知,但事事不肯放過。其踐履最為篤實。嘗斥王守仁言良知之非,以為“聖人教人,未嘗規規一方。今不論資稟造詣,刻數字以必人之從,不亦偏乎?”觀於所言,可謂不失河津之淵源矣。
【彙訂】
1.“《太學語》”,殿本作“《大學語》”,誤,據此書卷二十三、二十四。
2.提要所錄卷數相加僅二十六卷。今存明刻本有《解梁書院語》一卷,《柳灣精舍語》二卷。(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周子鈔釋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明吕柟撰。宋五子中惟周子著書最少,而諸儒辨論則惟周子之書最多。無極、太極之説,朱、陸兩家齗齗相軋,至今五六百年,門户之分,甚於冰炭。《太極圖説》與《通書》表裏之説,元何虚中至特著一書辨此一語。論者亦遞相攻擊,究無定評。至於主靜之説,明代詬爭尤甚。是編蓋因《周子全書》而摭其精要。一卷為《太極圖説》、《通書》,二卷為遺文、遺詩,而附以雜記三卷,則本傳、墓碣、事狀也,較《全書》特為簡潔。每條之下,各釋以一二語,或標其大旨,或推所未言之隱2,較諸家連篇累牘之辨,亦特淳實。其釋“荀子元不識誠”一條,謂貶荀子太過。以《大學》、《中庸》之言誠擬荀子之言誠3,未免駁雜。釋“養心亭記”一條,謂:“寡欲亦‘允執厥中’之義,若至於無,恐難通行於衆”,亦未免詞不達意。然大旨要為不悖。觀周子之書者,其精華略具於此矣。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二卷附錄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隱”,殿本作“意”。
3.“誠擬”,殿本作“比擬”。
張子鈔釋六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吕柟撰。是編摘錄張子之書。以《西銘》、《東銘》為冠,次《正蒙》十九篇,次《經學理窟》十一篇,次語錄,次文集,而終以《行狀》。亦每條各附以釋,如《周子鈔釋》之例。首有嘉靖辛丑柟自序,稱:“張子書存者止二《銘》、《正蒙》、《理窟》、語錄、文集。而文集又未完,止得二卷於馬伯循氏。諸書皆言簡意實,出於精思力行之後。顧其書散見漫行1,渙無統紀,而一義重出,亦容有之。暇嘗稡鈔成帙,註釋數言,略發大旨,以便初學觀省。”蓋其謫官解州時作也。案虞集作吳澄《行狀》,稱:“澄校正張子之書,挈《東》、《西銘》於篇首,而《正蒙》次之”,大意與柟此本合。澄本今未見,柟此本簡汰不苟,較世所行《張子全書》,亦頗為精要矣。
【彙訂】
1.“漫行”,底本作“漫衍”,據書前自序及殿本改。
二程子鈔釋十卷(左都御史張若溎家藏本)
明吕柟撰。前有自序,稱:“初得《二程全書》於崔銑,以其中解説《六經》、《四書》之語與門弟子問答行事之言,統為一書,浩大繁博,初學難於觀覽。因鈔出心所好者,集為八卷,凡二十九篇。”而卷首所列程子門人姓氏,後有嘉靖辛卯柟門人休寧程爵重刊跋,乃稱:“涇野先生鈔釋程氏書凡十卷”。此本為嘉靖丙申柟門人鄧誥所刊,卷數與爵跋相合。豈柟作序時其書尚止八卷,後或有所增益,而序文則未改歟1?其書不分門類,亦不敘先後,仍以《二程遺書》原載“門人某某所記”分編。每條之末,皆以一二語標其大意。昔朱子編《遺書》,嘗病其真贗相雜。柟是書削駁留醇,頗為不苟。蓋柟之學源於河津,最為篤實,故去取皆有所見。惟其文原出李夢陽,全集率詰屈不可讀。故每條下所釋詞旨,往往晦滯2,非初學所能洞曉云。
【彙訂】
1.“文”,殿本無。吕柟自序稱:“暇嘗鈔出心所好者,集為八卷,凡二十九篇……而於詩文亦抄出數篇,以為外篇。”此書卷九為文,卷十為詩,卷九首頁標有“外篇”字樣,説明後兩卷即外篇,總計十卷,與序文及程爵跋語相合,則此二卷亦應為自序前已編就。(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2.“晦滯”,殿本作“晦澀”。
朱子鈔釋二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吕柟撰。是編乃嘉靖丙申柟為國子監祭酒時所定。宋儒之中,惟朱子著述最富,辨論亦最多。其時諸弟子所述者,有池錄、饒錄、饒後錄、建錄諸刊,黎靖德刊除重複,分類編次,尚得一百四十卷,則浩博可知矣。柟此本所鈔,止於二卷,乃較張子、二程子為少。然朱子之學,無所不通,與門人亦無所不講。黎氏《語類》以二十六目舉其大凡,包括尚有未盡,讀者茫無津涯。又早年、晚年,持論或異,門人所記,或以己意增損之1,亦往往彼此不同,讀者亦莫能決其去取2。明人遞相選錄,幾於人有一編。其大意乃在於勝負相爭,區分門户,不過借朱子為名,未嘗真為明道計也。柟作是編,惟摘切要之詞,而不甚以攻擊為事,於學問大旨轉為簡明。然於“與陸子靜論意見”一條,註其下曰:“陸氏終近禪”。則是非之辨,亦未嘗不謹嚴矣。
【彙訂】
1.“之”,殿本無。
2.“亦莫能”,殿本作“多莫”。
中庸衍義十七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明夏良勝撰。良勝字于中1,南城人。正德戊辰進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事蹟具《明史》本傳,自宋以來,取古經之義,括舉條目而推衍其説者,始葉時《禮經會元》,嗣則真德秀《大學衍義》,良勝又因德秀之例,以闡發《中庸》。其書成於嘉靖閒,蓋以《大禮疏》稿事謫戍遼海時作也。自性、道教、達道、達德、九經、三重之屬,一一援據古今,推廣演繹。至於崇神仙、好符瑞、改祖制、抑善類數端,尤究極流弊,惓惓言之,蓋皆為世宗時事而發。然務抒獻納之忱,而無一毫怨懟譏訕之意,斯所以為純臣之言也。中頗採邱﹝丘﹞濬《大學衍義》之説。考良勝於正德、嘉靖閒兩以鯁直杖謫,風節凜然,為當世所重。其書雖近於濬書,至其人品則非濬所可企及矣。
【彙訂】
1.“于中”,殿本作“于仲”,誤,據《明史》卷一八九本傳。
格物通一百卷(廣東巡撫採進本)1
明湛若水撰。若水有《二禮經傳測》,已著錄。是編乃嘉靖七年若水任南京禮部侍郎時所進。體例略仿《大學衍義》,以致知併於格物,而以格物統貫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六條。凡誠意格十七卷,分審幾、立志、謀慮、感應、儆戒、敬天、敬祖考、畏民八子目。正心格三卷,無子目。修身格九卷,分正威儀、慎言語、進德業三子目。齊家格十三卷,分謹妃匹、正嫡庶、事親長、養太子、嚴内外、恤孤幼、御臣妾七子目。治國格十四卷,分事君使臣、立教興化、事長慈幼、使衆臨民、正朝廷、正百官、正萬民七子目。平天下格四十四卷,分公好惡、用人、理財三子目。而“用人”之中又分學校、舉措2、課功、任相、任將、六官六目,“理財”之中又分修虞衡、抑浮末、飭百工、屯田、馬政、漕運、勸課、禁奪時、省國費、慎賞賜、蠲租、薄斂、恤窮、賑濟十四目。皆雜引諸儒之言,參以明之祖訓,而各以己意發明之,大致與邱濬《大學衍義補》相近。而濬書多徵舊事以為法戒之資,此書多引前言以為講習之助。二書相輔而行,均於治道有裨者也3。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舉措”,殿本作“舉錯”,誤,據此書卷五十七卷首所列子目。卷六十三至卷六十六為“舉措”。
3.“者”,殿本無。
世緯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明袁袠撰。袠字永之,號胥臺,吳縣人。嘉靖丙戌進士,官至廣西提學僉事。《明史·文苑傳》附見《文徵明傳》中。是書凡二十篇,曰官宗,曰遴傅,曰簡輔,曰降交,曰誘諫,曰廣薦,曰崇儒,曰貴士,曰裁閹,曰汰異,曰拒偽,曰抑躁,曰久任,曰惜爵,曰懲墨,曰節浮,曰節奢,曰正典,曰實塞,曰均賦。其言皆指陳無隱,切中時弊。雖立説不免過激,而憂時感事,發憤著書,亦賈誼痛哭之流亞也。當時狃於晏安,文恬武嬉,朝廷方以無事為福。故袠自序有“鑿枘異用,竽瑟殊好,空言無益,祇增多口”之語。而《拒偽》一篇,講學者尤深嫉之。然袠之言曰:“今之偽者,其所誦讀者,周、孔之詩書也;其所講習者,程、朱之傳疏也;而其所談者,則佛、老之糟粕也。黨同而伐異,尊陸而毁朱”云云。蓋指姚江末流之弊,有激言之。觀於明季,袠可謂見微知著矣。又烏得惡其害己,指為排抑道學乎?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二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呻吟語摘二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明吕坤撰。坤有《四禮疑》,已著錄。《明史·藝文志》載《呻吟語》凡四卷,此止二卷。考卷末萬曆丙辰其子知畏跋,則此乃坤從四卷中手自删削,並取知畏所續入者若干條,存十之二三。距萬曆壬辰郭子章作序之時,又二十四年,蓋坤晚年之定本也。其内篇分七門,曰性命,曰存心,曰倫理,曰談道,曰修身,曰問學,曰應務。外篇分九門,曰世運,曰聖賢,曰品藻,曰治道,曰人情,曰物理,曰廣喻,曰詞章。大抵不侈語精微,而篤實以為本;不虚談高遠,而踐履以為程。在明代講學諸家1,似乎粗淺。然尺尺寸寸,務求規矩,而又不違戾於情理。視陸學末派之倡狂,朱學末派之迂僻,其得失則有閒矣。
【彙訂】
1.殿本“在”上有“其”字。
聖學宗要一卷學言三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劉宗周撰。宗周有《周易古文鈔》,已著錄。是編凡《聖學宗要》一卷,載周子《太極圖説》,張子《東銘》、《西銘》,程子《識仁説》、《定性書》,朱子《中和説》,王守仁《良知問答》等篇,各為註釋。蓋本其友人劉去非《宋學宗源》一書而增益之,加以詮解,改為今名。《學言》三卷則宗周講學語錄,其門人姜希轍所刻也。宗周生於山陰,守其鄉先生之傳,故講學大旨多淵源於王守仁。蓋目染耳擩,其來有漸。然明以來講姚江之學者,如王畿、周汝登、陶望齡、陶奭齡諸人,大抵高明之過,純涉禪機。奭齡講學白馬山,至全以佛氏因果為説,去守仁本旨益遠。宗周獨深鑒狂禪之弊,築證人書院,集同志講肄,務以誠意為主,而歸功於慎獨。其臨没時,猶語門人曰:“為學之要,一誠盡之,而主敬其功也”云云。蓋為良知末流深砭痼疾。故其平生造詣,能盡得王學所長而去其所短。卒之大節炳然,始終無玷,為一代人倫之表。雖祖紫陽而攻金谿者,亦斷不能以門户之殊併詆宗周也。知儒者立身之本末,惟其人不惟其言矣。
人譜一卷人譜類記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劉宗周撰。姚江之學多言心,宗周懲其末流,故課之以實踐。是書乃其主蕺山書院時所述以授生徒者也。《人譜》一卷,首列人極圖説,次紀過格1,次改過説。《人譜類記》二卷,曰體獨篇,曰知幾篇,曰凝道篇,曰考旋篇2,曰作聖篇,皆集古人嘉言善行,分類錄之,以為楷模。每篇前有總記,後列條目,閒附以論斷。主於啟迪初學,故詞多平實淺顯。兼為下愚勸戒,故或參以福善禍淫之説。然偶一及之,與袁黄功過格立命之學終不同也。或以蕪雜病之,則不知宗周此書本為中人以下立教,失其著作之本旨矣。
【彙訂】
1.“紀過格”,底本作“記過格”,據《人譜》及殿本改。
2.“考旋篇”,底本作“考疑篇”,據《人譜類記》卷上及殿本改。
榕壇問業十八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黄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錄。此篇乃其家居時講學之語。道周自崇禎壬申削籍歸石養山守墓,是年講學於浦之北山。越二年甲戌夏,始入郡就芝山之正學堂為講舍。至乙亥冬,以原官召用,始罷講。故此書起甲戌五月至乙亥仲冬者凡十六卷。其十七卷有云“丙子春”者,則道周已罷講還家,取他方友人書牘問難之詞,當時未即答者,續為發明綴入。其十八卷,則同年蔣德璟所問之詞,道周屬諸弟子代答,閒亦衷以己説,併以德璟原問十八條附錄於後。其書每卷分載所編弟子姓氏。卷之前後,道周復各綴以題識。其大旨以致知明善為宗,大約左袒考亭而益加駿厲。書内所論,凡天文、地志、經史、百家之説,無不隨問闡發,不盡作性命空談。蓋由其博洽精研,靡所不究,故能有叩必竭,響應不窮。雖詞意閒涉深奧,而指歸可識,不同於禪門機括,幻窅無歸。先儒語錄每以陳因迂腐,為博學之士所輕,道周此編可以一雪斯誚矣。
温氏母訓一卷(編修程晉芳家藏本)
明温璜錄其母陸氏之訓也。璜初名以介,字于石1,號石公。後以夢兆改今名,而字曰寶忠。烏程人。崇禎癸未進士,官徽州府推官。事蹟附見《明史·邱[丘]祖德傳》。乾隆四十一年,賜諡忠烈。璜有《遺集》十二卷。此書其卷末所附錄。語雖質直,而頗切事理。末有跋語,不署名氏,稱:“原集繁重,不便單行”,乃錄出再付之梓。案璜於順治乙酉起兵,與金聲相應,以拒王師。凡四閱月,城破,抗節以死。其氣節震耀一世,可謂不愧於母教。又高承埏《忠節錄》載璜就義之日,慨然語妻茅氏曰:“吾生平學為聖賢,不過求今日處死之道耳。”因繞屋而走。茅氏曰:“君之遲留,得無以我及長女寶德在乎?”時女已寢,母呼之起。女問:“何為?”母曰:“死耳。”女曰“諾”,即延頸受死。璜手刃之。茅氏亦卧牀引頸待刃,璜復斫死。乃自剄。知其家庭之閒,素以名教相砥礪,故皆能臨難從容如是,非徒託之空言者矣。故雖女子之言,特錄其書於儒家,示進之也。
【彙訂】
1.“于石”,殿本作“於石”,誤,據《明史》卷二百七十七本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