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二 子部二
儒家類二
太極圖説述解一卷通書述解一卷西銘述解一卷(河南巡撫採進本)1
明曹端撰。端字正夫,號月川,澠池人。永樂戊子舉人,官霍州學正,後改蒲州。事蹟具《明史·儒林傳》。史稱:“其學務躬行實踐,而以靜存為要。讀《太極圖説》、《通書》、《西銘》,曰:‘道在是矣’。篤志研究,坐下著足處兩甎皆穿。”蓋明代醇儒,以端及胡居仁、薛瑄為最,而端又開二人之先。是編箋釋三書,皆抒所心得,大旨以朱子為歸。而《太極圖》末附載《辨戾》一條,乃以朱子所論太極、陰陽,語錄與註解互異,而考定其説。蓋註解出朱子之手,而語錄則門人之所記,不能無譌。端得于朱子者深,故能辨别微茫,不肯雷同附和,所由與依草附木者異也。前有端自序,作于宣德戊申,惟論《太極圖説》,及以詩贊、《辨戾》附末之意,而不及《西銘》。卷末有正德辛未黎堯卿跋,始兼《西銘》言之。《通書》前後又有孫奇逢序及跋,跋但言《通書》,而序則言澠池令張燝合刻三書。蓋堯卿始以《太極圖説》、《西銘》合編,燝又增以《通書》也。據端本傳,其書本名《釋文》,所註《孝經》乃名《述解》。此本亦題曰《述解》,不知何人所改刊。版頗拙惡,排纂亦無體例,每句皆以正文與註連書,字畫大小相等。但以方匡界正文每句之首尾,以為識别,殊混淆難讀。今離而析之,使註與正文别行,以便省覽焉。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通書述解》為二卷,書前提要不誤。(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張子全書十四卷附錄一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
宋張載撰。考載所著書見於《宋史·藝文志》者,有《易説》三卷,《正蒙》十卷,《經學理窟》十卷,《文集》十卷1。虞集作吳澄《行狀》,稱:“嘗校正張子之書,以《東》、《西銘》冠篇,《正蒙》次之。”今未見其本。此本不知何人所編,題曰《全書》,而止有《西銘》一卷,《正蒙》二卷,《經學理窟》五卷,《易説》三卷,《語錄鈔》一卷,《文集鈔》一卷,又《拾遺》一卷,又採宋、元諸儒所論及《行狀》等作為《附錄》一卷,共十五卷。自《易説》、《西銘》以外,與史志卷數皆不相符。又語錄、文集皆稱曰“鈔”,尤灼然非其完帙,蓋後人選錄之本。名以“全書”,殊為乖舛。然明徐時達所刻已屬此本2。嘉靖中吕柟作《張子鈔釋》,稱:“文集已無完本,惟存二卷。”康熙己亥,朱軾督學于陝西,稱:“得舊稿于其裔孫五經博士繩武家,為之重刊。”勘其卷次篇目,亦即此本,則其來已久矣。張子之學,主于深思自得,本不以著作繁富為長。此本所錄,雖卷帙無多,而去取謹嚴。横渠之奧論微言,其精英業已備採矣。
【彙訂】
1.《宋史·藝文志》尚載其《詩説》一卷、《横渠張氏雜儀》一卷、《雜述》一卷,另《三家冠婚喪雜禮》五卷,司馬光、程頤、張載撰。
2.“徐時達”乃“徐必達”之誤。《總目》卷九五著錄明徐必達編《周張全書》二十二卷。徐氏又于萬曆三十四年刻《邵子全書》,此書今存。(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註解正蒙二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國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觀彖》,已著錄1。《正蒙》一書,張子以精思而成,故義博詞奧,註者多不得其涯涘。又章句既繁,不免偶有出入。或與程、朱之説相牴牾,註者亦莫知所從,不敢置議。光地是書疏通證明,多闡張子未發之意。又於先儒互異之處,如“太虚”之説與周子“太極”不同;清神濁形之分為程子所議。太極、陰、陽為三之説,啟胡氏“三角太極”之學;“地有升降”一條,黄瑞節以為執“四遊”舊説。又如《六經》之中,釋《孟子》之“過化”為不滯於物;釋《中庸》之“敦化”為體厚用神;釋《易》“繼善”為不已其善;釋《論語》“上智下愚”為習成;釋《中庸》“仁者”為生安,“智者”為學利;釋《論語》“空空無知”為無思無為;釋《易》“蒙以養正”為養蒙以正;釋《論語》“先進、後進”為急行、緩行,“洋洋盈耳”為樂失其次,“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句,以“共”字屬下;釋“好勇疾貧”章二“亂”字為迷繆;釋《易》“險阻”為聖德之高堅;釋《論語》“素絢”、“後素”二“素”字異義;釋《詩》“勿翦勿拜”為拜跪之拜,《棠棣》為文王之詩而周公有所加,《晨風》為勞而不休;釋《禮》“禘祫”之義牽用《註疏》舊説,“殤祭”之義又改易舊説。皆一一别白是非,使讀者曉然不疑。于明以來諸家註釋之中可謂善本矣。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光地有《周易通論》,已著錄”。
正蒙初義十七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國朝王植撰。植有《四書參註》,已著錄。是編詮釋《正蒙》,於《性理大全》所收《集釋》、《補註》、《集解》外,取明高攀龍、徐德夫、國朝冉覲祖、李光地、張伯行之註,列程、朱諸説之後。並採張子《經學理窟》、《語錄》、《性理拾遺》三書相發明者附錄之,而各以己見參訂於後。其大旨謂:“張子見道原,從儒、釋異同處入,故其言‘太虚’,皆與釋氏對照。”又謂“太虚有三義。”又謂:“程、朱多不滿此書‘太虚’二字。然晰其本旨,殊塗同歸,正不必執程、朱諸論以詆之。”又謂:“《詩箋》、《書序》、《禮疏》舊説,張子所用為多。今人習見習聞,皆程、朱遺澤,遂咤而怪之。但當分别讀之,不宜横生訾議。”論皆持平,頗能破門户之見。其謂:“張子自註,惟見於《參兩》、《神化》、《至當》、《三十》、《樂器》者各一,見於《王禘》者五,《乾稱》者四,諸本或以集釋誤為自註。”又謂:“十七篇為蘇昞所傳,張子手定,李光地本多割裂。”其辨析皆為不苟。至所稱張伯行註出於他人之假名,非所自著,云得諸伯行面言,亦足資考訂也。
二程遺書二十五卷附錄一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宋二程子門人所記,而朱子復次錄之者也。自程子既歿以後,所傳語錄,有李籲、吕大臨、謝良佐、游酢、蘇昞、劉絢、劉安節、楊迪、周孚先、張繹、唐棣、鮑若雨、鄒柄、暢大隱諸家,頗多散亂失次,且各隨學者之意,其記錄往往不同。觀尹焞以朱光庭所鈔伊川語質諸伊川,伊川有“若不得某之心,所記者徒彼意耳”之語。則程子在時,所傳已頗失其真(案,此事見朱子後序中)。故《朱子語錄》謂:“游錄語慢,上蔡語險,劉質夫語簡,李端伯語宏〔弘〕肆,永嘉諸公語絮”也。是編成於乾道四年戊子,乃因家藏舊本,復以類訪求附益,略據所聞歲月先後,編第成為二十五卷。又以行狀之屬八篇為《附錄》一卷。《語錄》載“陳淳問第九卷‘介甫言律’一條何意。曰:‘伯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説。偶有此條,遂漫載之’。”又鄭可學問:“《遺書》有‘古言乾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曰:‘此一段却主張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却不取’。”又《晦菴文集》内有《答吕伯恭書》曰:“《遺書》節本已寫出,愚意所删去者,亦須用草紙鈔出,逐條略著删去之意,方見不草草處。若暗地删却,久遠却惑人”云云。今觀書内,如劉安節所錄“謹禮者不透,須看《莊子》”一條1,語涉偏矯,則註云:“别本所增”。又暢大隱所記“道豈有可離而不可離”一條2,純入於禪,則註云:“多非先生語”。其去取亦深為不苟矣。考《文獻通考》載《遺書》卷目,與此本同。而黄震《日鈔》所載則至十七卷而止,與此互異。又震所載《遺書》卷目吕與叔《東見錄》及《附東見錄》均次為第二卷,而此本則次《附東見錄》為第三卷,殆傳本有異同歟?至《附錄》中《年譜》一篇,朱子自謂實錄所書文集内外書所載,與凡他書之可證者。震則謂朱子訪其事于張繹、范棫、孟厚、尹焞而成。蓋朱子舉其引證之書,震則舉其參考之人,各述一端,似矛盾而非矛盾也。
【彙訂】
1.“看”,殿本脱。此書卷十八《劉元承手編》原文作“學者後來多耽《莊子》。若謹禮者不透,則是佗須看《莊子》”。
2.“有”,據殿本補。此書卷二十五《暢潛道本》原文作“中庸曰:‘道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又曰‘道不遠人’,此特聖人為始學者言之耳。論其極,豈有可離與不可離,而遠與近之説哉?”
二程外書十二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亦二程子門人所記,而朱子編次之。成於乾道癸巳六月,在《遺書》之後五年。後序稱:“《遺書》二十五篇,皆諸門人當時記錄之全書,足以正俗本紛更之謬。而于二先生之語則不能無所遺。於是取諸人集錄,參伍相除,得此十二篇,以為《外書》。”凡採朱光庭、陳淵、李參、馮忠恕、羅從彥、王蘋、時紫芝七家所錄,又胡安國、游酢家本及建陽《大全集》印本三家,又《傳聞雜記》自王氏《麈史》至孔文仲疏,凡一百五十二條,均採附焉。其語皆《遺書》所未錄,故每卷悉以“拾遺”標目。其稱《外書》者,則朱子自題所謂“取之之雜,或不能審所自來。其視前書,學者尤當精擇審取”者是也。中閒傳聞異辭,頗不免於叢脞。如《程氏學拾遺》卷内,以“望道未見”為“望治道太平”一條,黄震《日鈔》謂:“恐於本文有增”。又《時氏本拾遺》卷内,以《老子》“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之説為是一條,震亦謂其説殊有可疑。蓋皆記錄既繁,自不免或失其本旨。要其生平精語,亦多散見於其中。故但分别存之,而不能盡廢。如吕氏《童蒙訓》記“伊川言:‘僧家讀一卷經,要一卷經道理受用。儒者讀書,都無用處’”一條,又“明道至禪寺,見趨進揖遜之盛,歎曰:‘三代威儀盡在是’”一條。《朱子語錄》嘗謂其“記錄未精,語意不圓”。而終以其言足以警切學者,故並收入《傳聞雜記》中,無所刊削。其編錄之意,亦大略可見矣。
二程粹言二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宋楊時撰。時字中立,南劍州將樂人。熙寧九年進士,官至國子祭酒。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兼侍讀,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宫,卒諡文靖。事蹟具《宋史》本傳。時始以師禮見明道於潁昌,相得甚歡。明道没,又見伊川於洛。南渡以後,朱子及張栻等皆誦説程氏,屹然自闢一門户。其源委脈絡,實出於時。是書乃其自洛歸閩時,以二程子門人所記師説,採撮編次,分為十篇。朱子嘗稱:“明道之言發明極致,善開發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尤耐咀嚼。”然當時記錄既多,如《遺書》、《外書》、《雅言》、《師説》、《雜説》之類,卷帙浩繁,讀者不能驟窺其要。又記者意為增損,尤不免牴牾龐雜。朱子嘗欲删訂為節本而未就。世傳張栻所編《伊川粹言》二卷,又出依託。惟時師事二程,親承指授,所記錄終較剽竊販鬻者為真。程氏一家之學,觀於此書,亦可云思過半矣1。
【彙訂】
1.此書與《總目》卷九五著錄傳張栻所編《伊川粹言》二卷實為一書。該書並未見諸宋元書目,程門後學亦無一人提及此書,元代至治年閒譚善心蒐集和校刊二程著作時也未收錄該書,直到明萬曆年閒徐必達刊印《二程全書》時始收錄該書。徐氏序稱從焦竑處得到此書,而焦竑《程子序》則云:“相傳龜山先生所潤色,而張南軒氏序而傳之者也。”據《楊龜山先生年譜》所載,楊時到洛陽拜見程頤是在元祐八年(1093),第二年便赴瀏陽任職,直到元符元年(1098)方從瀏陽返回故鄉。“自洛歸閩時”,即從洛陽返回福建老家後所撰的説法有誤。楊時著手編撰二程語錄是在宣和五年(1123),他曾寫信與同門遊酢討論此事。但不久遊酢去世,此後楊時又被召入朝為官,因而編撰二程語錄的計畫也被暫時擱置下來。直到紹興三年(1133)楊時已八十一歲,決定重啟二程語錄的編撰計畫,並寫信同胡安國討論。兩年後楊時去世,其弟子、女壻陳淵在給胡安國的信中云:“淵蒙喻編次龜山著述……惟明道、伊川語錄,意欲修之未暇。”可知今本《二程粹言》並非出自楊時之手。張栻寫給吳晦叔的信中説:“‘力行近乎仁’之説甚緊要,更須細味‘近’字為深長也;‘克伐怨欲’之説,曾細味二程先生之説否?‘仁’字須是如此看,伯逢所類《遺書》中語已領。”其中的伯逢就是胡寅的兒子胡大原(字伯逢),《粹言》極有可能他是在其父胡寅所改寫的語錄本子的基礎上分類整理而成。“朱子嘗欲删訂為節本而未就”之説亦不確。朱熹實際上已經寫出了二程語錄的節本,他在寫給吕祖謙的信中説:“《遺書》節本已寫出”,疑《宋史·藝文志四》“子部儒家類”所載《語錄》二卷即此書。(趙振:《二程粹言考述》;《<四庫全書總目>著錄<二程粹言>考》)
公是先生弟子記四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宋劉敞撰。敞有《春秋傳》,已著錄1。是編題曰《弟子記》者,蓋託言弟子之所記。而文格古雅,與敞所註《春秋》詞氣如出一手,似非其弟子所能。故晁公武《讀書志》以為敞自記其問答之言,當必有據也。公武又稱書中於“王安石、楊慥之徒書名,王深甫、歐陽永叔之徒書字”,以示褒貶。今考公武所説,亦大概以意推之。即如王回一人,論四岳薦鯀一條、論聖人一條,則書其名;論泰伯一條、論晉武公一條,則書其字,是于褒貶居何等乎?且其書固多攻王氏新學,而亦兼寓鍼砭元祐諸賢之意,故其言曰:“淫聲出乎律吕,而非所以正律吕也;小道生乎仁義,而非所以明仁義也。”又曰:“八音不同物而同聲,同聲乃和;賢能不同術而同治,同治乃平。”又曰:“忘情者自以為達,悖情者自以為難,直情者自以為真,三者異趨而同亂。”又曰:“學不可行者,君子弗取也2;言不可用者,君子弗詢也。”又曰:“智不求隱,辨不求給,名不求難,行不求異。”又曰:“無為而治者,因堯之臣,襲堯之俗,用堯之政,斯孔子謂之無為也。”又曰:“夫賢者為人所能為而已矣。人所不能為,賢者不為也。”又曰:“君子恥過而欲改之,小人恥過而欲遂之;君子欲善而自反,小人欲善而自欺。”又曰:“矜小名以售大偽,飾小廉以鉤大利者,惟鉅孱爾。”蓋是時三黨交訌,而敞獨蕭然於門户之外,故其言和平如是。至於稱老子之“無為”,則為安石之新法發;辨孟子之“人皆可以為堯舜”,則為安石之自命聖人發。其説稍激,則有為言之者也。又王守仁謂:“無善無惡者性之體,有善有惡者意之用”。明人齗齗辨正,稱為衛道。今觀是書,乃知王安石先有是説,敞已辭而闢之。是其發明正學,又在程、朱之前。其或謂“仁義禮智不若道之全”一條,謂:“道固仁義禮智之名,仁義禮智弗在焉,安用道?”亦預杜後來狂禪之弊,所見甚正。徒以獨抱遺經,澹於聲譽,未與伊、洛諸人傾意周旋,故講學家視為異黨,抑之不稱耳。實則元豐、熙寧閒卓然一醇儒也3。其書宋時蜀中有刻版。乾道十年,豫章謝諤得之於劉文濬,付三衢江溥重刊4。淳熙元年,趙不黯又於敞從曾孫子和及子和從叔椿家得二舊本,校正舛脱,就江本改刻十八頁,補三百七十字。此本即從不黯所刻鈔出者,末有諤、溥、不黯三跋。證以《永樂大典》所引,一一符合,知為原書,亦可謂罕覯之笈矣。《敞墓誌》及《宋史》本傳俱稱《弟子記》五卷5,《讀書志》則作一卷。蓋南宋之初已病其繁碎,合併為一。今以篇頁稍多,釐為四卷,以酌其中。又錢曾《讀書敏求記》載《極没要緊》一卷,註曰:“即劉原父《弟子記》也”。考浙江所進遺書,有《極没要緊》一卷,亦題“公是先生撰”。其文皆採掇郭象《莊子註》語,似出依託,與此顯為二書。今别存其目於道家中,庶真贗不相淆焉。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敞有《春秋權衡》,已著錄”。
2.“弗”,殿本作“不”,疑誤,據此書卷一原文。
3.《弟子記》全屬《論》、《孟》式之訓詞,不涉時事。全書僅卷四有一條駁王安石“性無善惡惟情有善惡”之説,並無“多攻王氏新學”之言。王安石制訂新法,在熙寧二年。《三經新義》成于熙寧八年。三黨交訌,在元祐年閒。而劉敞,據歐陽修《歐陽文忠公集》卷五〇《集賢院學士劉公墓誌銘》,卒于熙寧元年四月八日。敞弟攽號公非先生,卒于元祐三年(據清人吳榮光《歷代名人年譜》)。館臣蓋未辨“是”、“非”,誤混劉氏兄弟之時代也。(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增訂本)
4.乾道年號僅九年。江溥序作於壬辰(乾道八年)。(張尚英:《劉敞著述考》)
5.《宋史》本傳未載《弟子記》。(同上)
節孝語錄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宋徐積撰。積字仲車,山陽人。登進士第。元祐初以薦授揚州司户參軍,為楚州教授。歷和州防禦推官,改宣德郎,監中岳廟卒。政和六年賜諡節孝處士。事蹟具《宋史·卓行傳》。是書為其門人江端禮所錄。《文獻通考》載一卷,與今本合。其中説經之條,如釋“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謂:“偏當音徧,言開徧而復合”。今考《禮》“二名不偏諱”註,偏讀為徧,則偏、徧二字原相通,然以釋“偏其反而”則曲説矣。其釋《春秋》“壬申,御廩災,乙亥,嘗”,謂:“説者皆言先言御廩災,是火災之餘而嘗,志不敬。其實《曾子問》言天子諸侯之祀,遇日食、火災、喪服則皆廢祀。今御廩災,則嘗可廢而不廢,是為不敬。何必謂火災之餘而嘗?”今考《曾子問》曰:“當祭而日食,太廟火”,乃廢祭。他火災不廢也。積概言火災則廢,反斥《公》、《榖》二傳,亦殊失經意。他若以《論語》“三嗅”為“三歎”,謂:“《春秋》‘西狩獲麟’重書僭狩非禮,不重書獲麟”,亦皆穿鑿。至於商論古人,推揚雄而譏賈誼,至以陳平為秦、漢以來第一人,殊乖平允。而誤解《禮記》“葬欲速朽”,以近世用厚棺為非,尤為紕繆。然積篤於躬行,粹於儒術,所言皆中正和平,無宋代刻核古人之習,大致皆論事論人,無空談性命之説,蓋猶近於古之儒家焉。
儒言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晁説之撰。説之字以道,鉅野人1。少慕司馬光之為人。光晚號迂叟,説之因自號曰景迂。元豐五年進士,蘇軾以著述科薦之2。元符中以上書入邪等3。靖康初,召為著作郎,試中書舍人,兼太子詹事4。建炎初,擢徽猷閣待制。高宗惡其作書非孟子,勒令致仕5。是書已編入《景迂生集》。然晁公武《讀書志》已别著錄,蓋當時亦集外别行也。公武以是書為辨王安石學術違僻而作。今觀所論,大抵《新經義》及《字説》居多,而託始於安石之廢《春秋》,公武所言良信。然序稱作於元黓執徐,實徽宗政和二年壬辰,在崇寧二年安石配享孔子後。故其中“孔孟”一條、“名聖”一條、“祀聖”一條,皆直斥其事。則實與紹述之徒辨,非但與安石辨也。又“不奪”一條、“心蹟”一條,及“流品”以下凡數條,併兼斥安石之居心行事,亦非但為學術辨也。當紹述之説盛行,而侃侃不撓,誠不愧儒者之言。至於因安石附會《周禮》而詆《周禮》,因安石尊崇孟子而抑孟子,則有激之談,務與相反,惟以恩怨為是非,殊不足為訓。蓋元祐諸人,實有負氣求勝,攻訐太甚,以釀黨錮之禍者。賢智之過,亦不必曲為諱也,取其大旨之正可矣。
【彙訂】
1.晁説之世居澶州清豐,生於開封。
2.説之元祐五年(1090)因范純仁、蘇軾、豐稷等交薦於朝,授蔡州教授。
3.據《宋史紀事本末》卷四九,説之乃崇寧元年(1102)因元符末應詔封事落邪中等。
4.據《郡齋讀書志》,靖康元年(1126)欽宗召説之為著作郎,免試除中書舍人,兼太子詹事。
5.説之建炎元年(1127)除徽猷閣待制。據《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十九,説之建炎三年正月告老,上(高宗)曰:“是嘗著論非孟子者,孟子發明正道,説之何人,乃敢非之,可進一官致仕。”則非勒令致仕。(張劍:《晁説之研究》)
童蒙訓三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宋吕本中撰。本中有《春秋集解》,已著錄。是書其家塾訓課之本也。本中北宋故家,及見元祐遺老,師友傳授,具有淵源。故其所記多正論格言,大抵皆根本經訓,務切實用。於立身從政之道,深有所裨。中閒如申顏、李潛、田腴、張琪、侯無可諸人,其事蹟史多失傳,賴此猶可以考見大略,固不僅為幼學啟迪之資矣。考朱子《答吕祖謙書》有“舍人丈所著《童蒙訓》極論詩文,必以蘇、黄為法”之語,此本無之。其他書所引論詩諸説,亦皆不見於書内。故何焯跋疑其但節錄要語而成,已非原本。然删削舊文,不過簡其精華,除其枝蔓,何以近語錄者全存,近詩話者全汰?以意推求,殆洛、蜀之黨既分,傳是書者輕詞章而重道學,不欲以眉山緒論錯雜其閒,遂刊除其論文之語,定為此本歟?其書初刊於長沙,又刊於龍溪,譌舛頗甚。嘉定乙亥,婺州守邱〔丘〕壽雋重校刊之,有樓昉所為跋。後紹定己丑,眉山李埴守郡,得本於提刑吕祖烈,復鋟本於玉山堂。今所傳本,即明人依宋槧翻雕。行款字畫,一仍其舊,最為善本。今亦悉從之焉。
省心雜言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李邦獻撰。邦獻,懷州人。太宰邦彥之弟。官至直敷文閣。是書在宋有臨安刊本,題為林逋撰。或又以為尹焞所撰1。至宋濂跋其書,則謂逋固未嘗著,焞亦因和靖之號偶同而誤,皆非其實。而王佖所編《朱子語錄續類》内有《省心錄》,乃沈道原作之文,必有所據,當定為沈本。陶宗儀《説郛》錄其數條,仍署為林逋所作,迄無定論。今考《永樂大典》具載是書,共二百餘條,蓋依宋時槧本全帙錄入。前有祁寬、鄭望之、沈濬、汪應辰、王大實五序2,後有馬藻、項安世、樂章三跋,并有邦獻孫耆岡及四世孫景初跋三首,皆謂此書邦獻所作。耆岡且言曾見手稿,而辨世所稱林逋之非。其説出於李氏子孫,自屬不誣3。又考王安禮為沈道原作《墓誌》,具列所著《詩傳》、《論語解》等書4,並無《省心雜言》之名,足證確非道原作。宋濂遂因《朱子語錄》定為道原,其亦考之未審矣5。其書切近簡要,質而能該,於範世勵俗之道頗有發明。謹釐正舛誤,定為李氏之書,而考證其異同如右。
【彙訂】
1.“所”,殿本無。
2.王氏序末署“戊子暮春掲陽王大寶書”。
3.“而辨世所稱林逋之非。其説出於李氏子孫,自屬”,殿本無。
4.“《詩傳》”,殿本作“《書傳》”,誤,王安禮《王魏公集》卷七有《故朝奉郎權發遣秀州軍州兼管内勸農事輕車都尉借紫沈公墓誌銘》,云“公諱季長,字道原……文集十五卷,《詩傳》二十卷,《論語解》十卷,《對問》五卷”。“書”,殿本無。
5.“足證確非道原作。宋濂遂因《朱子語錄》定為道原,其”,殿本作“足證非道原所作。實《朱子語錄》之舛誤,宋濂執為定論”。
上蔡語錄三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宋曾恬、胡安國所錄謝良佐語,朱子又為删定者也。良佐字顯道,上蔡人。登進士第。建中靖國初,官京師。召對忤旨,出監西京竹木場。復坐事廢為民。事蹟具《宋史·道學傳》。恬字天隱,温陵人。安國有《春秋傳》,已著錄。是書成於紹興二十九年,朱子年三十歲,監潭州南岳廟時。生平論著,此為最早。據朱子後序稱:“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皆曾天隱所記1。最後得胡文定公寫本二篇,凡書四篇,以相參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下篇四十九章2,與版本、吳氏本略同,然時有小異。輒因其舊,定著為二篇。獨版本所增多猶百餘章,或失本旨,雜他書。其尤者五十餘章,至詆程氏以助佛學,輒放而絕之。其餘亦頗刊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别為一篇。凡所定著書三篇”云云。是朱子於此書芟薙特嚴。後乾道戊子,重為編次,益以良佐與安國手簡數條,定為今本。又作《後記》,稱:“胡憲於吕祖謙家得江民表《辨道錄》,見所删五十餘章,首尾次序,無一字之差。然後知果為江氏所著,非謝氏之書。”則去取亦為精審。觀《語錄》稱:“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錄》觀之,初用朱筆劃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數過之後,全與原看時不同。”則精思熟讀,研究至深,非漫然而定也。良佐之學,以切問近思為要。其言論閎肆,足以啟發後進。惟才高意廣,不無過中之弊。故《語錄》云:“看道理不可不仔細。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下梢皆入禪學去。”又云:“上蔡《觀復齋記》中説道理皆是禪底意思。”又云:“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也是合下見得不周偏,差了。”其論皆頗以良佐近禪為譏。然為良佐作《祠記》,則又云:“以生意論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惺論敬,以求是論窮理,其命意皆精當。而直指窮理居敬為入德之門,尤得明道教人之綱領。”乃深相推重。蓋良佐之學,醇疵相半,朱子於《語錄》舉其疵,於《祠記》舉其醇,似矛盾而非矛盾也。合而觀之,良佐之短長可見矣。
【彙訂】
1.“一”,殿本作“二”,誤。朱熹紹興二十九年三月庚午後序原文作“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後得吳中版本一篇,二家之書皆温陵曽恬天隱所記。”
2.後序原文作“下篇四十七章”。
袁氏世範三卷(永樂大典本)
宋袁采撰。案《衢州府志》,采字君載,信安人。登進士第三。宰劇邑,以廉明剛直稱。仕至監登聞鼓院。陳振孫《書錄解題》稱采嘗宰樂清,修《縣志》十卷1。王圻《續文獻通考》又稱其令政和時,著有《政和雜志》,《縣令小錄》。今皆不傳。是編即其在樂清時所作。分睦親、處己、治家三門,題曰《訓俗》。府判劉鎮為之序,始更名《世範》2。其書於立身處世之道,反覆詳盡,所以砥礪末俗者,極為篤摯。雖家塾訓蒙之書,意求通俗,詞句不免於鄙淺,然大要明白切要,使覽者易知易從,固不失為《顏氏家訓》之亞也。明陳繼儒嘗刻之《祕笈》中,字句譌脱特甚。今以《永樂大典》所載宋本互相校勘,補遺正誤,仍從《文獻通考》所載,勒為三卷云。
【彙訂】
1.“《縣志》”,殿本作“《樂清志》”。
2.據袁采自跋,其書初目為《俗訓》。(劉思生:《袁氏世範提要》)
延平答問一卷附錄一卷(浙閩總督採進本)
宋朱子撰。程子之學,一傳為楊時,再傳為羅從彥,又再傳為李侗。侗字愿中,延平其所居也。侗於朱子為父執。紹興二十三年,朱子二十四歲,將赴同安主簿任,往見侗於延平,始從受學。紹興三十年冬,同安任滿,再見侗,僅留月餘。又閱四載而侗没1。計前後相從,不過數月。故書札往來,問答為多。後朱子輯而錄之。又載其《與劉平甫》二條,以成是書。朱子門人又取朱子平昔論延平語,及祭文、行狀别為一卷,題曰《附錄》,明非朱子原本所有也。後侗裔孫葆初别掇拾侗之諸文,增入一卷,改題曰《延平文集》,且總題曰朱子所編2,殊失其舊。今仍錄原本,而葆初竄亂之本别存目於集部焉。
【彙訂】
1.李侗卒於隆興元年(1163)十月,年七十一,見朱熹《晦菴集》卷九七《延平李先生行狀》及汪應辰《文定集》卷二二《延平李先生墓誌銘》。紹興三十年冬至隆興元年十月,僅三年。(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曰”,殿本作“為”。
近思錄十四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宋朱子與吕祖謙同撰。案《年譜》,是書成於淳熙二年,朱子年四十六矣。書前有朱子題詞曰:“淳熙乙未之夏,東萊吕伯恭來自東陽。過余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宏博,若無津涯,而懼夫初學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關於大體、而切於日用者,以為此編”云云。是其書與吕祖謙同定,朱子固自著之,且併載祖謙題詞。又《晦菴集》中有乙未八月與祖謙一書,又有丙申與祖謙一書、戊戌與祖謙一書,皆商榷改定《近思錄》,灼然可證。《宋史·藝文志》尚並題“朱熹、吕祖謙類編”。後來講學家力爭門户,務黜衆説而定一尊,遂没祖謙之名,但稱朱子《近思錄》,非其實也。書凡六百六十二條1,分十四門,實為後來性理諸書之祖。然朱子之學,大旨主於格物窮理,由博反約,根株六經,而參觀百氏,原未暖暖姝姝守一先生之言。故題詞有曰:“窮鄉晚進,有志於學,誠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門而入矣。然後求諸四君子之全書,以致其博而反諸約焉,庶乎其有以盡得之2。若憚煩勞,安簡便,以為取足於此而止,則非纂集此書之意。”然則四子之言且不以此十四卷為限,亦豈教人株守是編,而一切聖經賢傳束之高閣哉!又吕祖謙題詞,論首列陰陽性命之故,曰:“後出晚進,於義理之本原雖未容驟語,苟茫然不識其梗概,則亦何所底。列之篇端,特使知其名義,有所向往而已。至於餘卷所載講學之方,日用躬行之實,自有科級。循是而進,自卑升高,自近及遠,庶不失纂集之旨。若乃厭卑近而騖高遠,躐等凌節,流於空虚,迄無所依據,則豈所謂‘近思’者耶?”其言著明深切,尤足藥連篇累牘,動談未有天地以前者矣。其《集解》則朱子歿後葉采所補作。淳祐十二年3,采官朝奉郎,監登聞鼓院,兼景獻府教授時,嘗齎進於朝。前有進表及自序。采字仲圭,號平巖,建安人。其序謂:“悉本朱子舊註,參以升堂紀聞及諸儒辨論。有缺略者4,乃出臆説。”又舉其大旨,著於各卷之下,凡閱三十年而後成云。
【彙訂】
1.應為六百二十二條。(王澔:《<近思錄>版本考》)
2.“以”,殿本作“而”,誤,據朱熹《近思錄》原序。
3.“淳祐十二年”,殿本作“淳熙十二年”,誤,據葉采進表及自序,書成於淳祐八年,十二年(1252)表奏於朝。而淳熙十二年(1185)距《近思錄》成書僅十年,朱熹尚在世。(王澔:《<近思錄>版本考》)
4.“缺略”,底本作“略闕”,據元刻明修本《近思錄集解》卷首葉采自序原文及殿本改。
近思錄集註十四卷(編修徐天柱家藏本)
國朝茅星來撰。朱子《近思錄》1,宋以來註者數家,惟葉采《集解》至今盛行。星來病其粗率膚淺,解所不必解,而稍費擬議者則闕,又多彼此錯亂,字句譌舛。因取周、張、二程《全書》及宋、元《近思錄》刊本,參校同異。凡近刻舛錯者,悉從朱子考正錯簡之例,各註本條之下。又薈稡衆説,參以己見,為之支分節解。於名物訓詁,考證尤詳。更以《伊洛淵源錄》所載四子事蹟具為箋釋,冠於簡端,謂之《附説》。書成於康熙辛丑,有星來自序。又有後序一篇,作於乾隆丙辰,去書成時十五年。蓋殫一生之精力為之也。其後序有曰:“自《宋史》分道學、儒林為二,而言程、朱之學者,但求之身心性命之閒,不復以通經學古為事。蓋嘗竊論之,馬、鄭、賈、孔之説經,譬則百貨之所聚也;程、朱諸先生之説經,譬則操權度以平百貨之輕重長短者也。微權度,則貨之輕重長短不見;而非百貨所聚,則雖有權度亦無所用之。故欲求程、朱之學者,其必自馬、鄭諸傳疏始。愚於是編,備著漢、唐諸家之説,以見程、朱諸先生學之有本,俾彼空疏寡學者無得以藉口”云云。其持論光明洞達,無黨同伐異、爭名求勝之私,可謂能正其心術矣。
【彙訂】
1.底本“朱”上有“星來字豈宿,烏程人。康熙閒諸生。按”一段,據殿本删。同治《湖州府志》卷七六《人物傳·文學三》:“茅星來,字豈宿,號鈍叟,又號具茨山人,歸安人,坤後。為諸生,屢絀於有司,乃專攻經文,欲以著述自見。”光緒《歸安縣志》卷三五《儒林·茅星來傳》文亦同。且云:“書成,名曰《集註》,洵朱子之功臣也。”可知“烏程人”乃“歸安人”之誤,清代《烏程縣志》無是紀載也。(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近思錄集註十四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國朝江永撰。永有《周禮疑義舉要》,已著錄。《近思錄》雖成於淳熙二年,其後又數經删補,故傳本頗有異同。至各卷之中,惟以所引之書為先後,而未及標立篇名,則諸本不殊。至淳祐閒,葉采纂為《集解》,尚無所竄亂於其閒。明代有周公恕者,始妄加分析,各立細目,移置篇章。或漏落正文,或淆混註語,謬誤幾不可讀。永以其貽誤後學,因仍原本次第,為之集註。凡朱子《文集》、《或問》、《語類》中其言有相發明者,悉行採入分註。或朱子説有未備,始取葉采及他家之説以補之。閒亦附以己意,引據頗為詳洽。蓋永邃於經學,究心古義,穿穴於典籍者深。雖以餘力為此書,亦具有體例,與空談尊朱子者異也1。
【彙訂】
1.“子”,殿本無。
雜學辨一卷附記疑一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宋朱子撰,以斥當代諸儒之雜於佛老者也。凡蘇軾《易傳》十九條,蘇轍《老子解》十四條,張九成《中庸解》五十二條,吕希哲《大學解》四條。皆摘錄原文,各為駁正於下。末有乾道丙戌何鎬跋。鎬字叔京1,何兑之子。丙戌為乾道二年,朱子三十七歲,監嶽廟家居時也。《記疑》一卷,前有朱子題詞,稱:“偶得雜書一册2,不知何人所記。懼其流傳久遠,上累師門”云云。蓋程子門人記錄師説,附以己意,因而流入二氏者,亦摘錄而與之辨,凡二十條。其書作於淳熙二年丙申三月,朱子方在婺源,距作《雜學辨》時十年矣3。後人附刻《雜學辨》後,以類相從,今亦仍舊本錄之焉。
【彙訂】
1.“叔京”,殿本作“京叔”,誤,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姓氏”中有何鎬,“字叔京,邵武人”。清李清馥《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二十三《朱子邵武汀州門人並交友》亦有“縣令何叔京先生鎬”條。
2.“雜書”,殿本作“雜詞”,誤,據《記疑》原文。
3.《雜學辨》作於乾道二年丙戌,見書末何鎬跋。十年之後,為淳熙三年丙申。(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小學集註三卷(通行本)1
宋朱子撰,明陳選註。選字士賢,臨海人。天順庚辰進士,官至廣東布政使。追贈光祿寺卿,諡恭愍。事蹟具《明史》本傳。朱子是書成於淳熙丁未三月。凡内篇四,曰立教,曰明倫,曰敬身,曰稽古。外篇二,曰嘉言,曰善行。考《晦菴集》中有癸卯與劉子澄書,蓋編類此書,實託子澄。其初有“文章”一門,故書中稱:“文章尤不可泛。如《離騷》一篇,已自多了。《敘古蒙求》亦太多,兼奧澀難讀,非啟蒙之具。却是古樂府及杜子美詩意思好,可取者多。”又有乙巳與子澄書,稱:“《小學》見此修改2,凡定著六篇”云云。是淳熙十二年始改定義例,又越二年乃成也。案《語類》,陳淳錄曰:“或問《小學·明倫篇》何以無‘朋友’一條,曰:‘當時是衆人編類,偶闕此爾’。”又黄義剛錄曰:“《曲禮》‘外言不入於閫,内言不出於閫‘一條,甚切,何以不編入《小學》?曰:‘這樣處漏落也多’。”王懋竑《朱子年譜考異》謂:“據此則編類不止子澄一人。而於兩錄又可見古人著書,得其大者,小小處亦不屑尋究”,其説最確。後人或援引古書,證其疏略;或誤以一字一句皆朱子所手錄,遂尊若《六經》,皆一偏之論也。選註為鄉塾訓課之計,隨文衍義,務取易解,其説頗為淺近。然此書意取啟蒙,本無深奧,又雜取文集、子、史,不盡聖言。註釋者推衍支離,務為高論,反以晦其本旨。固不若選之所註,猶有裨於初學矣。是書自陳氏《書錄解題》即列之經部小學類3。考《漢書·藝文志》以《弟子職》附《孝經》,而小學家之所列,始於史籀,終於杜林,皆訓詁文字之書。今案以幼儀附之《孝經》,終為不類。而入之小學,則於古無徵。是書所錄皆宋儒所謂養正之功,教之本也。改列儒家,庶幾協其實焉。
【彙訂】
1.《四庫》所收為六卷,書前提要亦云六卷。(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七則》)
2.“見此修改”,底本作“見比修改”,據《晦菴集》卷三五《與劉子澄書(七月九日)》原文及殿本改。
3.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經部小學類並未著錄朱子《小學集註》,《總目》所引内容,實出於卷九子部儒家類“《小學書》四卷”條。(楊大忠:《<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訂誤十則》)
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内府藏本)
宋咸淳庚午導江黎靖德編。初,朱子與門人問答之語,門人各錄為編。嘉定乙亥,李道傳輯廖德明等三十二人所記為四十三卷,又續增張洽錄一卷,刻於池州,曰“池錄”。嘉熙戊戌,道傳之弟性傳續蒐黄榦等四十二人所記為四十六卷,刊於饒州,曰“饒錄”。淳祐己酉1,蔡杭又裒楊方等二十三人所記為二十六卷,亦刊於饒州,曰“饒後錄”。咸淳乙丑,吳堅採三錄所餘者二十九家,又增入未刊四家為二十卷,刊於建安,曰“建錄”。其分類編輯者,則嘉定己卯黄士毅所編,凡百四十卷,史公説刊於眉州,曰“蜀本”。又淳祐壬子王佖續編四十卷,刊於徽州,曰“徽本”。諸本既互有出入,其後又翻刻不一,譌舛滋多。靖德乃裒而編之,删除重複一千一百五十餘條,分為二十六門,頗清整易觀。其中甚可疑者,如包楊錄中論《胡子知言》以書為“溺心志之大穽”之類2,概為刊削。亦深有功於朱子。靖德《目錄後記》有曰:“朱子嘗言《論語》後十篇不及前,‘六言六蔽’不似聖人法語。是孔門所記猶可疑,而況後之書乎?”觀其所言,則今他書閒傳朱子之語而不見於《語類》者,蓋由靖德之删削。鄭任鑰不知此意,乃以《四書大全》所引不見今本《語類》者,指為《或問》小註之證,其亦不考之甚矣。
【彙訂】
1.“己酉”,殿本作“乙酉”,誤,淳祐年號無乙酉,己酉為淳祐九年(1249)。
2.“書”,殿本作“讀書”,疑誤,宋胡宏《知言》卷三:“去聖既遠,天下無人師。學者必因書記語言,以知理義之精微。知之則適理義之周道也,不然則為溺心志之大穽矣。”
戒子通錄八卷(永樂大典本)
宋劉清之撰。清之字子澄,號靜春,臨江人。紹興二年進士1,光宗時知袁州。《宋史》本傳稱其生平著述甚多,是書其一也。其書博採經史羣籍,凡有關庭訓者,皆節錄其大要,至於母訓閫教,亦備述焉。史稱其“甘貧力學,博極羣書”。故是編採摭繁富,或不免於冗雜。然其隨事示教,不憚於委曲詳明,雖瑣語碎事,莫非勸戒之資,固不以過多為患也。元虞集甚重其書,嘗勸其後人刻諸金谿。後崔棟復為重刻。顧自宋以來,史志及諸家書目皆不著錄。惟《文淵閣書目》載有二册,亦無卷數。外閒傳本尤稀。今謹據《永樂大典》所載,約略篇頁,釐為八卷。所引諸條,原本於標目之下各粗舉其人之始末,其中閒有未備者,今並為考補增註,以一體例。惟自宋以前時代錯出,頗無倫次,蓋一時隨手摘錄,未經排比之故。今亦姑存其舊焉2。
【彙訂】
1.劉清之為朱熹弟子,朱熹生於建炎四年,紹興二年時,朱熹才三歲。《宋元學案》卷五七劉清之小傳,謂光宗即位,起知袁州,卒,年五十七。由光宗即位之紹熙元年,上溯五十七年,則清之生於紹興四年。《宋史》本傳謂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確。(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存”,殿本作“仍”。
知言六卷附錄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胡宏撰。宏有《皇王大紀》,已著錄。是編乃其論學之語,隨筆劄記,屢經改訂而後成。吕祖謙嘗以為勝於《正蒙》。然宏之學本其父安國,安國之學雖出於楊時,而又兼出於東林常總。總嘗謂:“本然之性不與惡對言”。安國沿習其説,遂以本然者、與善惡相對者分成兩性。宏作此書,亦仍守其家傳。其所謂“性無善惡,心以成性。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同行異情。指名其體曰性,指名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云云。朱子力詆其非,至作《知言疑義》與吕祖謙及宏門人張栻互相論辨,即栻亦不敢盡以其師説為然。其論治道,以井田封建為必不可廢,亦泥古而流於迂謬。然其他實多明白正大,足以闡正學而闢異端。朱子亦嘗稱其“思索精到處殊不可及”,固未以一二瑕疵盡廢其書也。自元以來,其書不甚行於世。明程敏政始得舊本於吳中,後坊賈遂有刊版。然明人傳刻古書,好意為竄亂,此本亦為妄人强立篇名,顛倒次序,字句舛謬,全失其真。惟《永樂大典》所載,尚屬宋槧原本,首尾完備,條理釐然。謹據其章目,詳加刊正,以復其舊。其《朱子語錄》各條亦仍依原本,别為《附錄》一卷,繫之於末,以備考證焉。
明本釋三卷(永樂大典本)
宋劉荀撰。荀,東平人,尚書左僕射摯之孫。書中所稱“先文肅公”,即謂摯也。孝宗時嘗知盱眙軍。其事蹟則不可考矣1。是書乃其講學之語,大旨謂致力當求其本。因舉其切要者三十三條2,各為標目,而著論以發明之。論所不盡者,又自為之註。中多稱引元祐諸人、程門諸子及同時胡宏、張九成、朱子之言,持論頗醇正。其文率詳明愷切,務達其意而止。北宋諸名臣之言行出處,亦附註焉。蓋黨籍子孫,尊其先世之舊聞也。《宋史·藝文志》、晁公武《讀書志》皆不載,陳振孫《書錄解題》、馬端臨《經籍考》但載荀所撰《建炎德安守禦錄》,而是書亦略焉。惟明《文淵閣書目》、《國史經籍志》有之。蓋其書在宋不甚顯,至元3、明閒始行於世也。楊士奇、焦竑皆作“《明本》二卷,劉荀撰”。然《永樂大典》所載,實皆題曰《明本釋》。疑其書原名《明本》,或後人因其註而增題“釋”字歟?
【彙訂】
1.劉荀籍貫,《宋元學案》卷四一劉荀小傳作清江,與《隆慶臨江府志》卷一二劉荀傳、雍正《江西通志》卷七三劉荀傳同。劉荀與劉芮為兄弟行,《宋元學案》卷二〇劉芮小傳云:“東平人也,忠肅公摯之曾孫,學易先生跂之孫,南渡後居湘中。”劉摯為東光人,見《宋史》本傳,但《傳》又稱“鞠於外氏,就學東平,因家焉”。故劉摯又可稱東平人。劉芮南渡後移居湘中,劉荀蓋同時移居贛中而為清江人。《總目》仍作“東平人”,已不合。《明本釋》卷中三次提到“先忠肅公”,忠肅公為劉摯之諡,與《宋史》本傳合,《總目》作“文肅”,誤。卷中“以殺為嬉者”句下註稱“先忠肅公送伯祖父學易”。學易即劉摯之子劉跂。又可知劉荀為摯之曾孫,與《宋元學案》稱劉芮為摯曾孫合。(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三十三條”,底本作“二十三條”,據殿本改。此書卷上言:“姑舉其關於大體、切於日用者,凡三十三條。若云明於一本而萬本皆明,似非始學者之事。”其卷上十三條,卷中九條,卷下十一條。
3.“至”,殿本無。
少儀外傳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吕祖謙撰。祖謙有《古周易》,已著錄。是書末有雲谷胡巖起跋及其弟祖儉後序1。丹陽譚元獻嘗刻之於學宫,歲久散佚,久無刊本,故朱彝尊《經義考》註曰“未見”。此本載《永樂大典》中,尚端末完整,無所譌闕。今仍釐為二卷,以還其舊。其書為訓課幼學而設,故取《禮記·少儀》為名。然中閒雜引前哲之懿行嘉言,兼及於立身行己,應世居官之道,所該繁富,不專於灑埽進退之末節,故命之曰《外傳》。猶韓嬰引事説詩,自題曰《外傳》云爾。吕本中舊有《童蒙訓》,皆自為誥誡之語。此書則採輯舊文,體例近朱子《小學》。《小學》盛行於世,《童蒙訓》亦有刊本,而此書湮没不彰。蓋書之傳不傳,亦有幸不幸焉,未可以是定優劣也。《永樂大典》别載《辨志錄》二卷,亦題吕祖謙撰,其文全與此同。蓋一書二名,編纂者不出一手,因而兩收。今附著於此,不復重錄其文,亦不復别存其目焉。
【彙訂】
1.“末”,底本作“宋”,據殿本改。“祖儉”,殿本作“祖健”,誤,是書末有嘉定癸未三月朔雲谷胡巖起跋及紹熙二年七月十五日吕祖儉後序。吕祖謙《東萊集》卷十四《東萊公家傳》云:“曾孫十六人,曰祖謙、祖仁、祖儉、祖恕、祖重、祖寬、祖慤、祖平、祖新、祖節、祖憲、祖永、祖志、祖慈、祖義、祖忞。”
麗澤論説集錄十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
宋吕祖謙門人雜錄其師之説也。前有祖謙從子喬年題記,稱:“先君嘗所裒輯,不可以不傳。故今仍據舊錄,頗附益次比之。”喬年為祖謙弟祖儉之子,則蒐錄者為祖儉,喬年又補綴次第之矣。凡《易説》二卷,《詩説拾遺》一卷,案,《詩説》獨曰“拾遺”,以祖謙著有《家塾讀詩記》也。《周禮説》一卷,《禮記説》一卷,《論語説》一卷,《孟子説》一卷,《史説》一卷,《雜説》二卷,皆冠以“門人集錄”字,明非祖謙所手著也。祖謙初與朱子相得,後以爭論《毛詩》不合,遂深相排斥。黎靖德所編《語類》,以論祖謙兄弟者别為一卷,第一百二十二卷。其中論祖謙者凡三十一條。惟“病中讀《論語》”一條,稍稱其善。“《答項平甫書》、《與曹立之書》”一條,稱編其集者誤收他文。其餘三十條,於其著作詆《繫辭精義》者二,詆《讀詩記》者二,詆《大事記者》五,詆《少儀外傳者》一,詆《宋文鑑》者五,詆《東萊文集》者三,其餘十一條則皆詆其學問1。如云:“東萊博學多識則有之矣,守約恐未也。”又云:“伯恭之弊,盡在於巧。”又云:“伯恭説義理太多傷巧,未免杜撰。”又云:“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又云:“東萊聰明,看文理却不仔細。緣他先讀史多,所以看粗著眼。”又云:“伯恭於史分外仔細,於經却不甚理會。”又云:“伯恭要無不包羅,只是撲過,都不精。”可謂抵隙攻瑕,不遺餘力。託克託等修《宋史》,因置祖謙《儒林傳》中,使不得列於《道學》。吕喬年《記》亦稱:“講説所及,而門人記錄之者。祖謙無恙時,嘗以其多舛,戒無傳習。”殆亦陰解朱子之説,欲歸其失於門人也。然當其投契之時,則引之同定《近思錄》,使預聞道統之傳;當其牴牾以後,則字字譏彈,身無完膚,毋亦負氣相攻,有激而然歟?《語類》載李方子所記云:“伯恭更不教人讀《論語》”。而此書第六卷為門人集錄《論語説》六十八條,又何以稱焉?道學之譏儒林也,曰不聞道;儒林之譏道學也,曰不稽古。齗齗相持,至今未已。夫儒者窮研經義,始可斷理之是非,亦必博覽史書,始可明事之得失。古云“博學反約”,不云未博而先約。朱氏之學精矣,吕氏之學亦何可盡廢耶?
【彙訂】
1.三十一條除去“病中讀《論語》”一條、“答項平甫書、與曹立之書”一條,應為二十九條,不當云“其餘三十條”。下文所列舉合計亦為二十九條。
曾子一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汪晫編。晫字處微,績溪人。是書成於慶元嘉泰閒。咸淳十年,其孫夢斗與《子思子》同獻於朝,得贈通直郎。考《漢志》載《曾子》十八篇,《隋志》有《曾子》二卷《目》一卷,《唐志》亦載《曾子》二卷。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著錄二卷,十篇,稱即唐本。高似孫《子略》稱其與《大戴禮》四十九篇、五十八篇及雜見《小戴記》者無異同,後人掇拾以為之。陳振孫《書錄解題》並稱有慈湖楊簡註。是宋時原有《曾子》行世,殆晫偶未見,故輯為此書。凡十二篇,仲尼閒居第一,明明德第二,養老第三,周禮第四,有子問第五,喪服第六,中闕第七、第八,晉楚第九,守業第十,三省身第十一,忠恕第十二。《明明德》獨標云“内篇”,《養老》以下皆標“外篇”。而《仲尼閒居》篇不言内外,疑本有“内篇”字,而傳寫佚之也。其第一篇即《孝經》,而削去經名,别為標目,未免自我作古。第二篇即《大學》。考自宋以前有子思作《大學》之傳,而無曾子作《大學》之説。歸之曾子,已屬疑似。又改其篇目,與前篇武斷亦同。至外篇十篇,亦往往割裂經文,以就門目。如《曾子問》“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至“老聃云”,孔疏曰:“此一節論出師當取遷廟主,及幣帛皮圭以行,廟無虚主之事。蓋首問師行必以遷廟主,論其常也。師行無遷主,又籌其變也。”二問相承,義實相濟,故《孔疏》通為一節。今割“古者師行無遷主”至“蓋貴命也”入《周禮》篇,割“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至“老聃云”入《喪服》篇,文義殆為乖隔。若云以其文有涉喪服,是以分屬,則《周禮》篇内又明載“三年之喪弔乎”數節,為例尤屬不純。然漢本久逸,唐本今亦未見,先賢之佚文緒論,頗可借此以考見。則過而存之,猶愈於過而廢之矣。卷首冠以夢斗進表,稱有晫自序。而此本佚之,僅有元汪澤民、俞希魯、翟思忠、明朱文選序四篇,明詹潢後序一篇,皆合二書稱之。蓋晫本編為一部也。今以前代史志二子皆各自為書,故分著於錄焉。
子思子一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汪晫編。考晁公武《讀書志》載有《子思子》七卷,晫蓋亦未見其本,故别作是書。凡九篇,“内篇”天命第一,鳶魚第二,誠明第三。“外篇”無憂第四,胡母豹第五,喪服第六,魯繆公第七,任賢第八,過齊第九。其割裂《中庸》,别列名目,與《曾子》載《孝經》、《大學》同。又晫輯《曾子》用朱子改本《大學》。至《孔叢子》一書,朱子反覆辨其偽,而晫採之獨多,已失鑒别。又往往竄亂原文,如《孔叢子》“子上雜所習請於子思”,註曰:“雜者,諸子百家”。故下文子思答曰:“雜説不存焉”。此書引之,改曰“子上請所習於子思”,則與子思答義全不相貫。《孔叢子》“仲尼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教究理不以疑。’”此書引之,“聖”字下多一“區”字,“疑”字上多一“物”字。又《孔叢子》云:“伋於進瞻亟聞夫子之教”。此書引之,“進瞻”作“進善”。輕改舊文,均失先儒詳慎之道。且與《曾子》所引均不著其出典,亦非輯錄古書之體,較薛據《孔子集語》,蓋瞠乎後矣。特以書中所錄雖真贗互見,然多先賢之格言,故雖編次踳駁,至今不得而廢焉。
邇言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宋劉炎撰。炎字子宣,括蒼人。是書分十二章,曰成性、存心、立志、踐行、天道、人道、君道、臣道、今昔、經範、習俗、志見。其立言醇正篤實,而切於人情,近於事理。無迂闊難行之説,亦無刻核過高之論。如曰“井田封建,成之非一日,其壞也亦非朝夕之故,不必泥其制也。能存其意,亦可以為治矣。”又曰:“或問節義之士如之何而黨錮?曰:‘自取之也。君子百是,必有一非;小人百非,必有一是。天下士至不少矣。豈必登龍仙舟者皆賢,不在此選者皆不肖耶?更相題表,自立禍的者也,人豈能禍之哉!’”又曰:“或問學聖賢之道者,其流亦有偏乎?曰:‘近聞之真公,學而至之,烏得偏?學而不至,雖孔、孟門人不能無偏。能溯其源,歸於正矣。不然,毫釐之差,其謬踰遠。是足為學二程而不至者之戒也。’”如此之類,皆他儒者心知其然而斷不出之於口者。炎獨筆之於書,可謂光明磊落,無纖毫門户之私矣。此本為嘉靖己丑光澤王所刊1。考《明史·諸王世表》,光澤王寵瀼,以成化二十三年封,嘉靖二十五年薨。己丑為嘉靖八年,當即寵瀼。前有梅南生序,稱得鈔本於棠陵方思道。梅南生即寵瀼别號也。又有嘉泰甲子炎自序、嘉定壬午真德秀後序、嘉定癸未葉克跋。書中《君道篇》第一條、第二條,《習俗篇》第十一條,《志見篇》第九條,寵瀼俱註有脱誤2。今無别本可校,亦仍其舊。又《經籍篇》“唐無全史”一條,中亦有譌脱。寵瀼未註,今補註之。《經籍篇》第二條下有夾註“止菴曰”一段,駁尊揚雄、陶潛、蘇軾而抑屈原之非。其言有理,亦併附錄。考寵瀼序末有私印曰“止菴”,則此註亦寵瀼所加矣。
【彙訂】
1.“己丑”,殿本作“乙丑”,下同,誤,乙丑為嘉靖四十四年。(昌彼得:《跋武英殿本<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2.“俱註有脱誤”,殿本作“註俱有脱誤”。
木鍾集十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宋陳埴撰。埴字器之,永嘉人。嘗舉進士。授通直郎,致仕。其學出於朱子。永樂中修《五經大全》所稱“潛室陳氏”,即埴也。是編雖以“集”為名,而實則所作語錄。凡《論語》一卷,《孟子》一卷,《六經》總論一卷,《周易》一卷,《尚書》一卷,《毛詩》一卷,《周禮》一卷,《禮記》一卷,《春秋》一卷,近思雜問一卷,史一卷。其説《大學》、《中庸》,列《禮記》之中。蓋其時《四書章句集註》雖成,猶私家之書,未懸於國學之功令,故仍從古本。史論惟及漢、唐,則伊、洛之傳不以史學為重,偶然及之,非專門也。其體例皆先設問而答之,故卷首自序謂:“取禮善問者如攻堅木,善待問者如撞鐘義,名曰《木鍾》。”刊帙久佚。明宏治十四年,温州知府鄧淮始得舊本重刊1。自第五卷至十一卷皆題曰“某卷下”,疑或各佚其上半卷。而核其所列,則《書》始二《典》,《詩》始比興賦,《春秋》始隱元年,《近思雜問》始理氣,史始漢,皆不似尚有前文。惟《周禮》不始天官而始府史,《禮記》不始《曲禮》而始《王制》,似有所佚。然府史之名先見於序官,而《王制》亦《禮記》第三篇,即從此託始,亦無不可。宋本既不可見,姑闕所疑焉可矣。
【彙訂】
1.“刊”,殿本作“刻”。
經濟文衡前集二十五卷後集二十五卷續集二十二卷(安徽巡撫採進本)1
不著編輯者名氏。初刻於正德辛巳2,有楊一清序,但稱“先儒所輯”。再刻於萬曆丙午,有朱吾弼序,但稱為“董崇相家藏本”,亦不能指作者何人。黄虞稷《千頃堂書目》則載是書為馬季機編,所列《前集》、《後集》、《續集》之目3,亦皆相合。乾隆乙未,南昌楊雲服重刻4,程恂序之,稱為宋滕珙編5。考滕珙字德章,號蒙齋,婺源人。淳熙十四年進士,官合肥令。與兄璘俱遊朱子之門。朱子銘其父墓,稱:“二子皆有聲州縣閒”,又稱珙“廷對甚佳”。蓋亦新安高弟也。今觀是書,取朱子《語錄》、《文集》分類編次。《前集》皆論學,《後集》皆論古,《續集》則兼二集所遺而補之。每一論必先著其緣起,次標其立論之意,條分縷析,條理秩然。視他家所編《經世大訓》之類,或簡而不詳,或繁而少緒者,迥乎不同。即不出於珙手,要非學有淵源者不辦也。惟是朱子平生學問大端,具見於此,而獨以“經濟”為名,殆不可曉。即以開卷一篇論之,太極、無極有何經濟可言耶?其門目亦太煩碎,多不應分而分之。《前集》尤甚,亦為一瑕。讀者取其宏旨可耳6。
【彙訂】
1.“二十二卷”,殿本作“二十五卷”,誤,此書續集為二十二卷。
2.此書今存元泰定元年(1324)梅溪書院刻本。又有正德四年己巳趙俊刻本,而辛巳為正德十六年。(徐德明:《<類編標註文公先生經濟文衡>版本考略》)
3.“則載是書為馬季機編,所列《前集》、《後集》、《續集》之目”,殿本無。
4.“乾隆乙未”當作“乾隆己未”,今存乾隆四年己未楊雲服刻本。(杜澤遜:《四庫存目標注》)
5.《天祿琳琅書目》著錄元刻本兩部,謂宋馬括輯,有馬氏淳祐十一年辛亥自序。(同上)
6.“耳”,殿本作“矣”。
大學衍義四十三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宋真德秀撰。德秀有《四書集編》,已著錄。是書因《大學》之義而推衍之。首曰帝王為治之序,帝王為學之本。次以四大綱,曰格物致知,曰正心誠意1,曰修身,曰齊家,各繫以目。格物致知之目四,曰明道術,辨人材,審治體,察民情;正心誠意之目二,曰崇敬畏,戒逸欲;修身之目二,曰謹言行,正威儀;齊家之目四,曰重妃匹,嚴内治,定國本,教戚屬。中惟修身一門無子目,其餘分子目四十有四。皆徵引經訓,參證史事,旁採先儒之論,以明法戒,而各以己意發明之。大旨在於正君心,肅宫闈,抑權倖。蓋理宗雖浮慕道學之名,而内實多欲,權臣外戚,交煽為姦,卒之元氣凋弊,閱五十餘年而宋以亡。德秀此書成於紹定二年,而進於端平元年。皆陰切時事以立言,先去其有妨於治平者以為治平之基,故《大學》八條目僅舉其六。然自古帝王正本澄源之道,實亦不外於此。若夫宰馭百職,綜理萬端,常變經權,因機而應,利弊情偽,隨事而求。其理雖相貫通,而為之有節次,行之有實際,非空談心性即可坐而致者。故邱濬又續補其闕也。
【彙訂】
1.“正心誠意”,據此書目錄、正文,當作“誠意正心”。(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讀書記六十一卷(江西巡撫採進本)1
宋真德秀撰。案陳振孫《書錄解題》謂:“《西山讀書記》有甲、乙、丙、丁,甲言性理,中述治道,末言出處。大抵本經史格言,而述以己意。今但有甲三十七卷,丁二卷,乙、丙未見”,故載於《文獻通考》者僅三十九卷。今世所傳明時舊刊本,甲、丁二《記》卷數與《書錄解題》合,中多《乙記》二十二卷。前有開慶元年德秀門人湯漢序,稱《讀書記》惟甲、乙、丁為成書。甲、丁二《記》先刊行。《乙記上》即《大學衍義》,久進於朝,其下未及繕寫而德秀没。漢從其子仁夫鈔得,釐為二十二卷,而刊之福州。據此,則《丙記》原書本闕,《乙記》為湯漢所續刊。振孫惟見初行之本,故止於甲、丁二《記》也。《甲記》自論天命之性至論鬼神,各分標目。前有《綱目》一篇,具詳論次先後之旨。《乙記》載虞、夏以來名臣賢相事業,略仿編年之體。前亦有《綱目》一篇,謂訖於五閏。而書中至唐李德裕而止,蓋撰次未完者。《丁記》上卷皆論出處大義,下卷分處貧賤、處患難、處生死、安義命、審重輕諸目,與上卷互相發明。德秀《大學衍義》羽翼聖經,此書又分類銓錄,自身心性命、天地五行,以及先儒授受源流,無不臚晰。名言緒論,徵引極多,皆有裨於研究。至於致治之法,《衍義》所未及詳者,則於《乙記》中備著其事2。古今興衰治忽之故,亦犁然可睹。在宋儒諸書之中,可謂有實際者矣3。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西山讀書記》四十卷目錄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備”,殿本作“略”,疑誤。
3.“亦犁然可睹。在宋儒諸書之中,可謂有實際者矣”,殿本作“尚未能綜括無遺。然在宋儒諸書之中,亦可謂有實際矣”。
心經一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真德秀撰。是編集聖賢論心格言,而以諸家議論為之註。末附四言《贊》一首。端平元年,顏若愚鋟於泉州府學,有跋一首,稱其“築室粵山之下,雖晏息之地,常如君父之臨其前。”淳祐二年,大庾令趙時棣又以此書與《政經》合刻。前有德秀門人王邁序云:“《心經》一書行於世,至徹禁中。端平乙未,公薨後兩月,從臣洪公咨夔在經筵,上出公《心經》曰:‘真某此書,朕乙夜覽而嘉之,卿宜為之序。’其見重也如此。”《文獻通考》作《心經法語》,與《書錄解題》相合,蓋一書而二名耳。明程敏政嘗為作註,而疑其中有引及《真西山讀書記》者,非德秀之原文。殆後人又有所附益,非舊本也1。
【彙訂】
1.“也”,殿本作“矣”。
政經一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真德秀撰。採典籍中論政之言列於前,而以行政之蹟列於後,題曰“傳”以别之,末附當時近事六條,謂之“附錄”。其後載德秀《帥長沙咨呈》,又知泉州軍事時《勸諭文》,帥長沙時《勸民閒置義倉文》,帥福州《曉諭文》諸篇。蓋後人所益,如《心經》之引《讀書記》耳。德秀雖自命大儒,斷不敢以己之條教題曰經也。案《宋史·道學傳》,德秀任湖南安撫使知潭州,以“廉仁公勤”四字厲僚屬。復立惠民倉,置社倉。其知福州,戒所部無濫刑横斂,無徇私黷貨。蓋德秀立朝日淺,其政績多在居外任時,故留心民瘼,著為此編。其門人王邁序謂:“先生再守温陵日,著《政經》。”考德秀再守泉州在理宗紹定五年,蓋晚年之作。邁又言:“趙時棣為法曹,朝夕相與,遂得此經。實在四方門人之先,而四方門人亦未必盡見之。”《書錄解題》載《心經》而不及此書,豈《心經》行世早,而此書晚出歟?抑或德秀名重,好事者依託之也1。真偽既不可詰,而其言能不悖於儒者,故姑與《心經》並存焉。
【彙訂】
1.顏若愚跋《心經》在端平元年,王邁序此書在淳祐二年,相距止九年,趙時棣合刻之,王邁又並言之,其非依託可知。(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項氏家説十卷附錄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項安世撰。安世有《周易玩辭》,已著錄。此蓋其讀經史時條記所得,積以成編者也。案嘉定辛未,樂章撰《周易玩辭後序》曰:“項公昔忤權臣,擯斥十年,杜門却埽,足蹟不涉户限。耽思經史,專意著述,成書數篇。迨兵端既開,邊事告急,被命而起,獨當一面。外禦憑陵,内固根本,成就卓然。”陳振孫《書錄解題》亦稱其“當慶元中得罪時,謫居江陵,杜門潛心,起居不出一室,送迎賓友,未嘗踰閾。諸書皆有論説。”然則是書乃慶元閒斥居江陵時所作也。安世學有體用,通達治道,而説經不尚虚言。其訂覈同異,考究是非,往往洞見本原,迥出同時諸家之上。是書見於《宋史·藝文志》者十卷,附錄四卷,又别出《孝經説》一卷,《中庸説》一卷。《書錄解題》並同。自明初以來,其本久佚,今惟散見《永樂大典》各韻内。核其所載,多兼及《説經》、《説事》、《説政》、《説學》等篇名,而逐條又各有標題。其原書體例,約略可見,篇帙亦尚多完善。謹依類排纂。經則案各經之文次之,卷一、卷二並《易》説,卷三《書》説,卷四《詩》説,卷五《周禮》,卷六《禮記》,卷七《論語》、《孟子》等。是為《説經篇》,凡七篇。其八、九、十三卷則先以《説事篇》,次《説政篇》,次《説學篇》。雖原目無存,未必悉符其舊。然陳振孫言是書有云:“九經皆有論著。其第八卷以後雜説文史政學”,則序次大致當亦不甚懸殊。振孫又云:“附錄《孝經》、《中庸》、《詩篇次》、《邱[丘]乘圖》,則各為一書,重見諸類。”似附錄之四卷本分為四種單行,而復取以附於《家説》後也。今檢《永樂大典》,但有《孝經説》、《中庸臆説》二書,而《詩篇次》、《邱乘圖》未經收入。疑當時即已散佚,無可考補。謹據其存者,仍合為《附錄》二卷,次之於末,以略還原書之舊焉。
先聖大訓六卷(衍聖公孔昭煥家藏本)
宋楊簡撰。簡有《慈湖易傳》,已著錄。是編蒐輯孔子遺言,排比成五十五篇,而各為之註。錢時作簡《行狀》曰:“其歸自胄監也,家食者十四載,築室德潤湖上,更名慈湖。始取先聖大訓閒見諸雜説中者,刊譌别誣,萃成六卷,而為之解”,即此書也。簡之學出陸九淵。其嘉泰二年《擬陛辭劄子》稱:“臣願陛下即此虚明不起意之心以行,勿損勿益,自然無所不照。”嘉定三年面對,稱:“舜曰‘道心明,心即道’,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案,此據《孔叢子》之文,其實《尚書大傳》先有此言,不云孔子。偽撰《孔叢子》者剽剟其文,駕言先聖耳。謹附訂於此),孟子曰‘仁,人心也’。此心虚明無體,廣大無際,日用云為,無非變化,無思無為而萬物畢照。”考其立言宗旨1,已開新會、餘姚之派。故註是書,往往藉以抒發心學,未免有所牽附。然秦、漢以來,百家詭激之談,緯候怪誕之説,無一不依託先聖為重,龐雜蕪穢,害道滋深。學者愛博嗜奇,不能一一決擇也。簡此書削除偽妄,而取其精純;刊落瑣屑,而存其正大。其閒字句異同,文義舛互2,亦皆參訂斟酌,歸於一是。較之薛據《集語》,頗為典核。求洙泗之遺文者,固當以是為驪淵矣。
【彙訂】
1.“考”,殿本無。
2.殿本“互”下有“者”字。
黄氏日鈔九十五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宋黄震撰。震有《古今紀要》,已著錄。是書本九十七卷,凡讀經者三十卷,讀三《傳》及孔氏書者各一卷,讀諸儒書者十三卷,讀史者五卷,讀雜史、讀諸子者各四卷,讀文集者十卷,計六十八卷,皆論古人。其六十九卷以下,凡奏劄、申明、公移、講義、策問、書記、序、跋、啟、祝文、祭文、行狀、墓誌著錄者計二十九卷,皆所自作之文。其中八十一卷、八十九卷原本併闕,其存者實九十五卷也。震與楊簡同鄉里,簡為陸氏學,震則自為朱氏學,不相附和。是編以所讀諸書隨筆劄記,而斷以己意。有僅摘切要數語者,有不摘一語而但存標目者,併有不存標目而採錄一兩字者。大旨於學問排佛、老,由陸九淵、張九成以上溯楊時、謝良佐,皆議其雜禪。雖朱子校正《陰符經》、《參同契》,亦不能無疑。於治術排功利,詆王安石甚力。雖朱子謂《周禮》可致太平,亦不敢遽信。其他解説經義,或引諸家以翼朱子,或舍朱子而取諸家,亦不堅持門户之見。蓋震之學朱,一如朱之學程,反復發明,務求其是,非中無所得而徒假借聲價者也。
北溪字義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宋陳淳撰。淳字安卿,號北溪,龍溪人。嘉定十年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卒。事蹟具《宋史》本傳。此編為其門人清源王雋所錄,以《四書》字義分二十有六門,每拈一字,詳論原委,旁引曲證,以暢其論。初刻於永嘉趙氏。又有清漳本,刻於宋淳祐閒,即九華葉信厚本也1。舊版散佚,明宏治庚戌始重刻。復有四明豐慶本,增減互異。近惟桐川施氏本為較詳,然亦有《大全》所引而施氏本未收者。此本乃國朝顧秀虎校正諸本之異同,復取散見於他書者,錄為“補遺”一卷。又附以《嚴陵講義》四條2,曰道學體統,曰師友淵源,曰用工節目,曰讀書次第。乃淳嘉定九年待試中3,歸過嚴陵,郡守鄭之悌延講郡庠時作也。考淳同時有程端蒙者,亦撰《性理字訓》一卷,其大旨亦與淳同。然書頗淺陋,故趙汸《答汪德懋〈性理字訓〉疑問書》(案,汸《東山集》誤作《性理字義》)稱其為初學者設。今惟錄淳此書,而端蒙之書則姑附存其目焉。
【彙訂】
1.“葉信厚”,底本作“葉信原”,據殿本改。《景定建康志》卷二十七《官守志四》載江寧縣縣令有葉信厚,“宣教郎。寶祐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到任,至四年十月六日避親離任。”疑即其人。
2.明弘治庚戌本末林同後序稱“《嚴陵講義》四篇,仍依舊帙,並列於左”,則非顧本始附入。(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3.據《宋史》本傳,“中”後脱“都”字。(高流水、熊國楨點校:《北溪字義》)
準齋雜説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吳如愚撰。如愚字子發,錢塘人。少以父蔭補承信郎1,監福州連江商税。再調常熟,解職歸。嘉熙二年,以丞相喬行簡奏薦,改授承信郎,差充祕閣校勘。三疏辭免,特轉秉義郎,與祠。其仕履見於《館閣續錄》及趙希弁《讀書附志》,而《宋史》不為立傳,故行實不概見。今考徐元傑《楳埜集》有所作如愚《行狀》2,臚載事蹟極詳。大略言如愚孝友忠恕,安貧樂道,理明行修。凡所著述,於學問自得甚深。别有《易》、《詩》、《書説》,《大學》、《中庸》、《論》、《孟》及《陰符經解》諸種,並佚不傳。此書亦久無行世之本,獨散見《永樂大典》中者尚得四十餘篇,大抵皆研究理學之文。元杰又稱如愚早年留心清淨之教,凡三四年。既而幡然盡棄所學,刻意講道。是如愚學術,其初亦稍涉於禪悦。其解《大學》“格物”,以正為訓。明王守仁《傳習錄》所謂格物如《孟子》“格君心”之格,其説實創於如愚。似欲毅然獨行一家之言者。然如愚平日嘗稱:“塞乎天地者皆實理,行乎萬世者皆實用,惟盡心知性則實理融而實用貫。”其用功致力,實以體用兼備為主,而不墮於虚無。故其剖析義理,如天理、人欲之辨,三畏、四勿之論,無不發揮深至,於宋末諸儒中所造較為平實。元杰又言“永嘉陳昉親炙不倦,得所著述,退輒錄之,刻為一編。臨川羅愚復刊於廣右漕臺,所傳益廣。”蓋是編即昉所輯,久經刊布,在當時甚重其書。今檢《行狀》,載如愚别有《踐形》、《踐蹟》諸説,已不在《永樂大典》中。則所錄亦不免闕佚,然崖略具存。謹編次成帙,釐為二卷,猶可考見其概焉。
【彙訂】
1.“蔭”,殿本作“任”。
2.“故行實不概見。今考”,殿本作“惟”。
性理羣書句解二十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宋熊節編。熊剛大註。節字端操,建陽人。官至通直郎,知閩清縣事。剛大亦建陽人,受業於蔡淵、黄榦。嘉定中登進士。自稱覺軒門人,掌建安書院朱文公諸賢從祀祠。其仕履則不可考2。註中稱:“邇年皇上親洒白鹿洞規,以賜南康”,則理宗時人也。節受業於朱子。是書採摭有宋諸儒遺文,分類編次。首列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節、涑水、考亭遺像並傳道支派,次贊,次訓,次戒,次箴,次規,次銘,次詩,次賦,次序,次記,次説,次錄,次辨,次論,次圖,次《正蒙》,次《皇極經世》,次《通書》,次文,而以七賢《行實》終焉。其列司馬光一人,與後來講學諸家持論迥異。考朱子於紹熙五年冬,築竹林精舍,率諸生行舍菜之禮於先聖先師,以周、程、邵、張、司馬、延平七先生從祀。集中載其祝文,有“曰邵曰張,爰及司馬,學雖殊轍,道則同歸”之語。則朱子序列學統,本自有光,後來門户日分,講學者乃排而去之。節親受業於朱子,故猶不敢恣為高論也。所錄之文,亦以七賢為主,而楊時、羅仲素、范浚、吕大臨、蔡元定、黄榦、張栻、胡宏、真德秀所作亦閒及焉。其上及范質者,以朱子作《小學》嘗錄其詩。旁及蘇軾者,則以司馬光《行狀》之故,非因軾也。明永樂中,詔修《性理大全》,其錄諸儒之語,皆因《近思錄》而廣之,其錄諸儒之文,則本此書而廣之,併其“性理”之名似亦因此書之舊。是其文雖習見,固亦作樂者之葦籥,造車者之椎輪矣。剛大所註,蓋為訓課童蒙而設,淺近之甚,殊無可採。以其原附此書以行,姑並錄之,以存其舊焉。
【彙訂】
1.今存元刊本《性理羣書句解》前集二十三卷,後集二十三卷,後集蓋熊剛大續編。(朱家濂:《讀<四庫提要>札記》)
2.《八閩通志》卷六五有熊剛大本傳。(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增訂本)
東宫備覽六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宋陳模撰1。模字中行,泉州永春人。慶元二年進士。嘉泰二年除祕書省正字。三年兼國史院編修官。開禧三年又兼實錄院檢討官。嘉定二年除校書郎仍兼檢討。其歷官始末見於《館閣續錄》中。是書乃其為正字時所上。取經史舊文有關於訓儲者彙成一編。凡分二十條,曰始生,曰入學,曰立教,曰師傅,曰講讀,曰宫僚2,曰擇術,曰廣誨,曰謹習,曰主器,曰正本,曰問安,曰友悌,曰戒逸,曰崇儉,曰辨分,曰正家,曰規諫,曰幾諫,曰監國。支分縷析,節次詳明。前有進書表一篇,敘一篇。又有《上宰相劄子》,申言二十餘條,中擇妃嬪、簡宫僚、謹遊習三條,尤為切務。又冠以《改官省劄》及《誥詞》,以温嶠《侍臣箴》比之,蓋當時甚重其書也。案《宋史·藝文志》載陳謨《東宫備覽》一卷,然校進表及序皆稱分為六卷,則《宋史》字誤矣。其第二卷“講讀”條闕一頁,“宫僚”條闕一頁,第六卷“監國”條闕一頁。今無别本可校,亦姑仍其舊錄之焉。
【彙訂】
1.“陳模”,殿本作“陳謨”,下同,誤,《南宋館閣續錄》卷八“校書郎”、卷九“正字”、“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諸條皆作陳模。《宋史·藝文志》亦作“陳模《東宫備覽》一卷”。書中各卷卷首皆題“宋陳模撰”。
2.“宫僚”,殿本作“宫寮”,下同,誤,《學海類編》本此書目錄及卷二正文均作“宫僚”。
孔子集語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宋薛據撰。據字叔容,永嘉人2。官至浙東常平提舉3。林德暘《霽山集》有《二薛先生文集序》曰:“薛氏世學蓋三百年。玉成公學於慈湖楊敬仲,刊華據實,猶程門緒餘。偽學禁興,隻手衛道,著《伊洛源流》,各為譜傳。又以弓冶授其子叔容公,志宏力毅,負荷千年。念聖遠言湮,為《孔子集語》二十卷”,即是書也。此本但分二十篇,僅有三卷。殆舊以一篇為一卷,後人併之歟?所列書凡三十餘種。其凡例謂《曾子》、《大戴禮》、《孔叢子》、《孔子家語》四全書及《左氏》、《莊子》、《荀子》、《列子》概不採及,惟見於他古書者採之。然《孔子世家》列在正史,不僻於《孔叢》、《家語》。且既云不錄《大戴禮記》,而《顏叔子第十二》乃又引其一條4,亦自亂其例。至引《説文》“黍可為酒,禾入水也,一貫三為王,推一合十為士”等語,並數條為一條,義不相貫,尤為失倫。他若《韓非子》《説林下》、《内儲説上》、《内儲説下》、《外儲説左上》、《外儲説右下》、《難一》、《難三》諸篇,可採者幾二十條,而此書所引僅三條。若《淮南子·主術訓》、《繆稱訓》、《齊俗訓》、《道應訓》、《人閒訓》、《泰俗訓》諸篇5,所可採者不下十餘條,而此所引者亦僅三條。則其餘挂漏,可以概知。又文翔鳳《雲夢藥溪談》摘其“五酉”一條,引《蒐神記》而諱其所出,又譌“五酉”為“五酋”,則駁雜舛錯,亦所不免。特所錄尚多秦、漢古書,殘篇斷句,或可藉此以僅存。故考古者亦不能廢焉。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上、下二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八二薛據傳引《温州府志》云:“字叔容,平陽人。”《宋元學案》卷七四薛據小傳所載同。其父名凝之,民國《平陽縣志》卷三四薛凝之傳云:“崇政鄉南湖人。”可知薛據里籍在平陽。《孔子集語》自序末署“永嘉薛據”,因平陽隸温州,温州稱永嘉郡,泛舉郡名以示地望,非籍貫也。(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民國《平陽縣志》卷三四薛據傳,據《舊志》、《霽山集》等資料,稱“淳祐閒,賜同進士出身。寶祐初,浙東提舉某,辟為稽山書院山長。景定二年,祕書監同郡謝子强率同列上所著書。……詔付祕書省。薛據特與升擢差遣。尋除淮東總領所幹辦官,分差鎮江,秩滿,未改觀,卒。”可知薛據官僅至淮東總領所幹辦官,非掌一路倉儲、水利等政務之提舉常平。“浙東常平提舉”,乃舉薦薛據者之官,非薛據任是官也。(同2)
4.“又”,殿本無。
5.“《淮南子·主術訓》、《繆稱訓》、《齊俗訓》、《道應訓》、《人閒訓》、《泰俗訓》諸篇”,殿本作“《淮南子·道應訓》、《主術訓下》、《齊俗訓》、《修務訓》、《泰俗訓》、《要略》諸篇”,誤,《修務訓》、《要略》未載孔子言論。“《泰俗訓》”乃“《泰族訓》”之誤。
朱子讀書法四卷(永樂大典本)
宋張洪、齊??同編。洪字伯大,??字充甫,皆鄱陽人。事蹟無可考1。據洪自序,咸淳中分教四明,??適客遊浙東,遂相與商榷是書,而刻諸鄞泮。其書本朱子門人輔廣所輯。巴川度正嘗屬遂寧於和之校刊2。鄱陽王氏復廣為後編,洪與??又因而補訂之。以輔氏原本為上卷,而以所續增者列為下卷。皆以《文集》、《語類》排比綴緝,分門隸屬。雖捃拾鈔撮,裨販舊文,不足以言著述,而條分縷析,綱目井然,於朱子一家之學3,亦可云覃思研究矣。元時版已不存。至順中,江南行臺御史趙之維重鏤於集慶路學,故《永樂大典》全帙收入。原編卷次,已不可考。今酌其篇帙,釐為四卷,俾講新安之學者有所考證焉。
【彙訂】
1.張洪乃饒州永豐人,淳熙十三年解試,見《江西通志》。(陸心源:《儀顧堂題跋》)
2.“於和之”,殿本作“於和之”,誤,據齊??序。
3.“學”,殿本作“言”。
家山圖書一卷(永樂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永樂大典》題為朱子所作。今考書中引用諸説,有《文公家禮》,且有“朱子”之稱,則非朱子手定明矣。錢曾《讀書敏求記》曰:“家山圖書,晦菴私淑弟子之文(案,“弟子”二字刊本誤倒其文,今改正),蓋逸書也。李晦顯翁得之於劉世常平父,劉得之於魯齋許文正公。其書以《易》、《中庸》、《古大學》、《古小學》參列於圖,而於修身之旨歸綱領,條分極詳。此本惜不多覯,宜刊布之,以廣其傳”云云。曾家所藏舊本,久已不傳。世無刊本,書遂散失。惟《永樂大典》尚備載其原文。然首列《小學本旨圖》,中多《曲禮》、《内則》、《少儀》之事,與曾所謂“以《易》、《中庸》、《古大學》、《小學》參列於圖”者,體例稍異。意是書諸儒相傳,互有增損,行世者非一本歟?然要其旨歸則一也。其書先圖後説,根據禮經,依類標題,詞義明顯。自入學以至成人,序次冠、昏、喪、祭、賓、禮、樂、射、御、書、數諸儀節,至詳且備。而《負劍辟咡》以及《鄉飲》、《五御》諸圖,尤足補聶崇義所未及。蓋朱子《小學》一書詳於義理,而此則詳於名物度數之閒,二書相輔而行,本末互資,内外兼貫,均於蒙養之學深有所裨,有不容以偏廢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