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闯成肆逆,祸及君后,明之子孙、臣庶不能讨,圣朝念万古君臣之义不可以不正,愤怒兴师,逆成西窜,胜朝不共之仇,藉以复焉。真人出而大难平,乾坤之位定矣。有明诸藩,诚思复仇之大德,痛余氛之未除,凭藉威灵,共剪残孽;迨乎罪人斯得,籍土来归,庶几上顺天心、下从民愿。度德量力,计无逾此。昔殷辛失德,微子抱器归周;夫子删书,不以微子之不正位号为罪,而亟称之曰「仁」。当是时,取殷之天下者周也。视圣朝之取天下于闯,而且为明之子孙、臣庶复不共之仇者,彼此相衡,判若天壤。乃微子可以归周,诸藩顾思僭号自立,仁者固如是乎?秦人失鹿,楚人攫之,与楚人争之可也,与攫楚之人争之不可也。何也?义不可也。且向也以全盛之天下,授之群盗;今也以破残之疆土,衡抗天朝。天既厌明德,尚思挺而走险,岂惟违乎仁、悖乎义云尔哉?抑亦不智甚矣!然犹藩之者何也?曰:不没其实,正所以不予其僭也。其实藩也,则明之祖宗未尝以统授之也,明之百姓未尝以统归之也。上不以统授、下不以统归,而妄干大号,是僭而已矣。僭窃之人,王法之所不宥。然则诸藩之随起随灭,身膏斧鑕,夫亦其自取焉尔;若夫拥立诸臣,独无罪乎?夫伊尹五就、管仲一匡,苟审所优负而为之,君子且不以为过;不然,则首阳饿夫,不闻佐武庚以倡乱也。审此,而诸臣之为功、为罪,了若指掌矣。酉春多暇,检阅遗编,凛大命之莫干,悼王行之自绝;因类次其事而书之卷首。
  时康熙五十六年(岁次丁酉)仲春下浣,青浦杨陆荣采南氏书。